阿里罕面色扭曲,却不得不努力压制,几乎嚼碎了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蹦出,“陛下思虑周全,我等并无异议。”
众人重新落座,北狄大皇子阴毒地瞥了秦念之一眼,见少年浑然不惧,反倒冲着自己挑眉嘲讽一笑,气得险些捏碎了桌角。
身旁的随同使臣,连忙附在耳边低语,总算将人安抚住了。
秦念之只觉得有趣,看了许久,总算移开了目光。这次夜宴缺席的可不在少数,孝仁太后和嘉敏公主的席位都空着。也不知是真的惧怕了宣和帝,还是有了新的小算盘。
秦念之端起茶盏环顾了一圈,只觉得着实无聊,连个歌舞表演都没有,远远不及上次迎接西戎使臣的夜宴热闹。
“启皇,在下奉北狄王之命,愿以王后之位求取大启嫡公主,促使两国邦交,结永世之好。”
此话一出,大殿又安静几分,宣和帝指尖轻点这桌案,古井无波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今日夜宴,为远道而来的北狄使臣接风洗尘,至于国事,容后再议。”
北狄使臣交换了下眼神,没料到竟会碰了个软钉子,面上有些挂不住。宣和帝这话明显是推脱之意。
北狄皇子到底是沉不住气,接二连三被下了脸子,当场铁青着脸提前告罪离席。接风洗尘的主角都退场了,好好一场夜宴颇有几分不欢而散的意味。
参加夜宴的大臣陆陆续续出了宫门,上了自己马车。
秦念之也不例外,慢吞吞地走在人群的最后,不料却被眼尖的李襄江瞧见。
他皱眉停驻,似乎在等秦念之走近。
偏偏那人也停住脚步,略略歪头,瞅着自己。
李襄江瞧着他过分明艳的面孔,心中莫名升腾起怒意,就是眼前这人,弄得君不君臣不臣,勾搭自己的妹子还不够,到处招蜂引蝶,惹得使臣不快。
见他没有过来的意思,李襄江隐忍着怒气朝他走了过去。
“秦大人,好巧!”
“不巧,李大人看上去,像是专程来找我晦气的。”
“你……”
李襄江一噎,面上浮现一抹冷笑,“秦大人倒是颇有自知自明,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所以格外有经验。”
隐身在暗处的玉白皱了皱眉,自己专门负责保护秦大人,这嘴皮子打架受到的精神伤害,不知在不在自己的工作范围内?
秦念之一脸真诚,“李大人说笑了,在下从不做亏心事,所作所为皆发自本心。”
李襄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意,“关于北狄王求娶嘉敏公主此事你怎么看。”
“呵,能怎么看?老牛吃嫩草,浑然不知羞呗。都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头了,还惦记他国金尊玉贵的小公主,真是好大的脸啊。”
李襄江怒气更甚,“秦大人,我没工夫和你耍嘴皮子!下官只希望你能放下个人成见,促使两国的友好邦交。”
“李大人所说的个人成见,是指大皇子当众侮辱我,还想强行灌酒?
你所说的促使友好邦交?该不会是希望我去找陛下进言,将嘉敏公主送去和亲吧?”
李襄江语气愤慨,带着指责,“大启和北狄国土接壤,边境时有摩擦。且如今我国国库空虚,军民疲乏,根本不适合再次征战。
如今北狄有意联姻,换两族和平,身为臣子自当全力促成,万不可因个人喜好,横生事端。
秦大人,望你慎重,莫要乱进谗言。”
“笑话!怎么两国和平怎么就维系在一个弱女子身上了?李大人此言,在下不敢苟同。”
“牺牲一人,换边境几十年和平,难道不值吗?”
“北狄狼子野心,不过是因为这两年北狄风雪肆虐,雪灾严重,收成不佳,冻死家禽牲畜人口无数,这才想着安静一段时间,用联姻和亲换些好处,休养生息。
一旦他们缓过劲来,就凭他们骨子的恶劣,和野心勃勃,两国之间必有一战,到时你让身处异国的嘉敏公主如何自处!”
李襄江愤慨道,“妇人之仁,一叶障目!自古以来,这种政治联姻数不胜数,只要维系住暂时的和平,牺牲一人又有何不可?”
秦念之冷笑脸,定定地瞧着眼前的李襄江,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李襄江被他看得发毛,“你这么看我什么意思?”
“在下在想,李太傅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怎么自己家里费劲巴啦的教导多年,却结出这么个……玩意儿?”
身后的玉白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李襄江先是一愣,紧接着一张脸犹如调色盘般变幻个不停,愤怒地扬起手,一拳砸了下去,“秦念之你混账!”
玉白猛地从夜色中窜了出来,将秦念之挡在身后,一把握住李襄江的拳头。
“李大人,属下奉陛下之命保护秦大人的安全,还请大人不要难为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