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丹,艾丹!别走了,停下!等等我……”
无尽的黑暗当中加尔文独自一人,视野之中没有任何能标记时间的事物。
他在这黑色的世界里尽情地酣眠,以弥补自身从底层传来的疲惫。
这种睡眠像是凡人的记忆保护的本能,在为主体精神与灵魂提供修补的同时,也在潜意识里对现实中经历的事物反复的推演。
但这种推演并非线性,也没有什么逻辑;
它更像是对自身经历中所受的创伤的弥补,只会将难以忘记的画面反复出现。
潜意识里的灵魂,在本能的用抽象的感受将伤痛的记忆一层层的隔绝,并刻意地删除其中的细节。
这种本能性的遗忘出自自我保护的本能,让灵魂免于再次回想时承受太过真切的痛苦。
可有些事注定无法遗忘,就像是有些人你即使人过半百,也每每在午夜梦回也为之潸然泪下。
艾丹!
加尔文在黑暗里无意识地呼唤着,至高法令号替他挡住致命一击后,崩解毁灭的场景一遍遍的在他的意识中回放。
他不成逻辑的梦里,精神的防御机制在尝试自我遗忘,以求自我治愈
可记忆就像是一个卡在某个点上的磁带,每每推衍到这个画面,都还能让加尔文立即将这个名字与之关联。
艾丹……他是谁?
他是我的老师……
他是我的兄长……
他是我的引路人……
他……为我而死……
精神上的伤口再次被触碰,痛苦带来的抽搐让他的意识再度清醒。
“艾丹!”
加尔文骤然睁开双眼,在灵魂中呼唤他的名字。
“醒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加尔文的身旁响起,让他既有惊喜也有错愕。
“你没死?哦不,我是说你没事?”
加尔文看着面前的老兵,混乱不堪的不只是他的语序,还有脑海中一时分不清真假的记忆。
“那……倒也不是……”
老兵看着面前的加尔文,微笑着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物上的褶皱,但口中的否定却让加尔文难以理解。
不是没有死……
记忆随着理智的回归变得愈发清晰,那种不愿承认的酸痛感,也再次回到加尔文的心里。
“那……你……这……”
庆幸吧,加尔文正处于精神的世界当中,现实中的他紧闭着双眼,清澈的眼泪正如泉水般从眼角潸然流下。
“算是走之前与你道别吧。”
整理完加尔文的衣物,艾丹向后退了半步。
他欣慰地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进灰骑士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意志在他的身上得以延续。
“你可以留下!”
加尔文急切地说道,他知道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可以驻留战友的灵魂,但却不知道这种驻留的前提究竟为何物。
“不!”
艾丹干脆地拒绝了加尔文,并在后者困惑不解的眼神里,给出了他的答案。
“我不信仰你,孩子!我于那些将人类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的人不同,我的信仰只归于帝皇,所以我身死后,灵魂也只会归于王座之下。”
“可我也同样信仰帝皇!”
加尔文不认同艾丹的说法,还在尝试劝解。
“那不一样……”
艾丹摇了摇头,若有深意的看着加尔文说道:
“你的信仰来自于理念的认同,而非绝对的皈依;
而你的眷属信仰于你,即使同样信仰帝皇,也与我有本质之分。”
“可那对我们事业有什么区别!”加尔文不能认同。
“没有。”
艾丹看着加尔文说道。
“但也有,毕竟你代表的是人类的希望,总是要向未来前进;
而帝皇与我等,则还有漫长的旧夜需要守卫。
我很庆幸能与你并肩作战,想必你也一样。
但命运给我们的使命不同,我们终会分开,我们终有一别。”
说着话,艾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在加尔文奋力而无助地挽留中,最终消失在他的眼前……
“别走!”
加尔文大声呼喊着,从睡梦中一跃而起。
冰冷的灯光取代了精神世界的黑暗,真实的呼吸与心跳,取代了只有精神活动的意识空间。
滴……滴……滴……
体征监护仪器正在安静地工作,只有信号灯和固定的滴滴声低鸣。
加尔文魁伟的身躯从冰冷的钢架床上安静有力地坐起,将双腿垂放于床沿的同时,目光检视着整个室内环境。
身旁负责监督医疗仪器的灰骑士药剂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