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初这边在脑海中梳理着无耻道爷所说的讯息:他到这观里已有二十余年,由于此观位置的确是较为偏远些,故而达官贵人来祈愿的并不多,但银钱倒是并不缺。他也很是奇怪,可是管银钱的师兄另有其人,故而具体各中缘由他倒是也不甚清楚,只是每个月都会有固定月钱,加上会有些福主的赏银。观主如他们猜测的那样,并不管事,只一心痴迷于炼丹,也是由于其一手出色的炼丹术,才被择为观主。可谁知此人颇有些方外之人的味道,做观主这些年来,不追求青阳观能够扬名大安,也不关心观中俗务。
“那平日里观中琐事都是谁负责?”
道爷瑟缩着,他现在只双眼直勾勾盯着惟初手里的药丸,生怕那药丸被丢到水里溶了或者一时反悔不给他,脑海中想七想八。若是看不到自己身体皮囊的变化这种感受可能还不会特别明显,如今看着自己越发褶皱的软皮,总觉对面这白面书生委实有些可怖,也不知这煞神到底是为了作何。此时脑海中天人交战,所以对惟初的问话一时没听到,故而无甚反应。
直到他又看到这书生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盯着他看,虽并没表现出气愤,但这种不带任何情绪的注视着实让自己猛然惊出一身汗。
“我……我走神了。”随后赶忙说道,“平日里这些事都是济贤师兄负责,我就负责些教化之责,是真的不知道钱具体从哪来的啊!”
后面一句甚至为了让惟初相信有些歇斯底里,配上他如今的表情,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还未敢问道长,法号为何?”
“……济善。”善,好一个「善」,行的都是些至恶之事。
“这般小声说话,可是也觉得自己担不起一个「善」字?”
道爷抿了抿嘴,“回去我就改了。”
呵!倒是从善如流,回去?也不知当时取名的师父会不会悔到死。不过……这些哑童,难不成也是有什么说道不成?
“为何会收这些哑童,难道有什么特殊缘由?”
这道爷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如今他也意识到,若是单凭武力来说,这白面书生估计弱不禁风难以抵过他一条胳膊,但架不住对方心狠,还有些「旁门左道」。
只是,那些缘由宣之于口,总是不太好听……
“雨可是快停了啊,我等下就走了。”
“哎,我说我说。”仔细斟酌下措辞开口,“他们俩都是生下来就不会说话的小娃,观里还有些其他方面不正常的,这些人……亲生父母本就不重视,甚至也怕这些孩子出现在世人面前,送来观里,觉得可以学些本事,还能解决口粮。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怕他们出现在世人面前么?是了,多数人并不懂很多原因都可能导致出生的孩子不会说话,穷苦人家本就容易局限,不了解各中缘由也实属平常,可能还会怕被人知道后讲究自己身体有问题。当下世人看重道教,自然对道观有种敬仰之情,将孩子送到观里,少了烦恼,还能安慰自己给孩子找了好去处、是替后代积福报,又解决家里吃饭问题,无论从良善考量还是现实利益,都不失为一种良策。再说,多生几个总会有正常的。
令人难过的是,这种下场已经远远好过被丢掉。
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山洞外的滴答声和洞内氤氲的热气让人心情有些莫名烦躁。
有人拿手轻轻点了点惟初,回过头发现果然是那小道士,他比划着什么、有些伤心的样子,而随着他的动作,道爷的面色变得越发不好看起来。
“他说什么?”惟初这段没看懂。
道爷踌躇一下,还是说道,“他说,有些小道士莫名不见了。”
“为什么会不见,观里虐待他们,所以逃跑了?”问出声而后自己否认道,“不对,他们都是观里登记在册的,没办法不声不响的走掉。而且,一般这样的人出去外面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反而在观里,虽然清苦,但好歹能图个温饱。所以,你说,那些人为什么会不见。”
惟初示意小道士回答,小道士看到了道爷震慑的眼神,但挣扎片刻,依旧坚定的比划起来……
看着他比划的意思,惟初结合自己的猜测复述,“你这是说有人会从观里定期接些道童出去……他们回来后……经常带着伤痕?还不想见人……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小道士点点头。
惟初心下一凛,这才仔细看他兄弟二人长相,皆是唇红齿白、看着就很招人疼的孩子。想来他二人是这「济善」专为自己争取来的。
惟初实在忍不住,将道爷狠狠踩在地上,瞄准位置,“啪——”
“哼……”道爷闷哼一声,能感觉到自己肋骨断了两根。
惟初这个力道刚刚好,既能痛到直冒冷汗,又不会让人失了性命。
上一世她在沧澜苑那种地方,也是什么都听过见过,也知道有些富贵人家有些不良癖好,喜欢豢养些年纪尚小的……对此她每每听到,都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