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的眼珠一转,目光落到闻霆身上,黑洞洞的枪口也调转着指向了他,笑呵呵地问道:“二爷,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刚才没有吓着你吧?”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看见这一幕,在场宾客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姜柚微微眯起眼睛,指尖在酒壶上轻轻的敲了敲,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站在闻霆身后的长生皱起眉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林司令大马金刀地坐在另一边,宽厚的手掌在腿上拍了拍,粗声粗气地说道:“汪督军,你这是做什么?这枪要是走火了怎么办?”
汪肃不为所动地笑了笑:“林司令,你我都是靠着枪杆子才有了今天,枪可是咱的命根子,怎么会随便让它走火呢?”
他话是这样说,枪口却仍然对准了闻霆。
面对枪口,闻霆从容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帕子,动作优雅,神色淡定,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督军说笑了。”他不慌不忙地擦掉脸颊上的血迹,似笑非笑地说道:“闻某向来不做亏心事,自然是不会害怕的。”
听见这话,汪肃的脸色微微一变,慢吞吞地收起手枪,哼笑一声:“哈哈开个玩笑而已,来人啊,把这尸体拖去喂狗。”
他还不忘朝众人说道:“一点小插曲,让大家见笑了,别在意,继续吃,继续喝,热闹起来哈哈哈哈哈!”
那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打死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苍蝇。
宾客们嗅着空气中久散不去的血腥味,勉强在脸上撑出了笑容。
过了一会儿,正堂里很快又恢复了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的热闹场面。
只是这表象之下,每个人都是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闻霆侧过脸,把沾血的脏手帕递给长生,目光随意地扫过后面,在姜柚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收了回去。
虽然姜柚换了一身打扮,还躲在人群之中,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闻霆的目光落在戏台上,心思却早就飘到了后面,曲起的食指无意识地在大腿上点了点。
他大概能猜到姜柚的意图,可是汪肃刚杀了一个下毒的,现在正是警惕的时候,想要再下手就更难了。
他和林司令也安排了人,但这个男人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之一,成功率直接大打折扣。
林司令靠坐在椅背上,大手一挥,朝戏台上的戏子莽声道:“我一个大老粗,听不惯那些情情爱爱,缠缠绵绵的,就给我唱一首……《击鼓骂曹》!”
听见这话,汪肃瞥了林司令一眼。
闻霆笑了起来:“这出戏好,很不错。”
被吓得不轻的戏子连忙振作起来,打起鼓,敲起锣,很快又唱了起来。
“明知曹操多奸巧,全凭势力压当朝,我越思越想心头恼,寻一个巧计骂奸曹,罢罢罢暂且忍下了,明日自有我的巧计高……”
林司令跟着哼唱了起来:“到如今出了个奸曹操,上欺天子下压群僚,我有心替主爷把贼讨,我手中缺少杀人的刀,主席坐定奸曹操,左右文武众群僚,元旦节与贼个不祥兆,假装疯魔骂奸曹操……”
姜柚勾唇轻笑,这哪里是骂曹操,分明是指桑骂槐的骂汪肃。
汪肃自然也听出来了,他冷笑一声,坐在椅子上,手里继续盘起了文玩核桃,一下又一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过了一会儿,汪肃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看向闻霆,目光落在他的外套上,一笑就露出了一口老黄牙:“对了,二爷,刚才真是对不住了,一时情绪上头,没有收住,这还不小心把你衣服给弄脏了。”
闻霆淡然地说道:“无妨,弄脏了等会儿丢了就是。”
“这可不能混为一谈。”汪肃做出一副使不得的表情:“你来我汪府参加宴会,自然是要宾至如归,不然我王某也太失礼了。”
林司令跟闻霆对视了一眼。
“来人。”
汪肃抬起手,身后为首的小兵立刻凑上前去,弯着腰问道:“督军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汪肃下令道:“带二爷去换一身衣服,就……换那身我上周新得的貂皮大衣,给二爷好好赔个不是。”
“对了。”他砸巴了一下嘴,表情有些馋:“给我新换一壶好酒了,这次要再出问题,我就摘了你的狗头当凳子坐!”
汪肃这些年享受惯了,好酒、大烟、美色全都沾,甚至还上了瘾,一天不碰心里就刺挠得慌。
那小兵连忙点头应是。
管家上前来要给闻霆引路,那小兵则亲自去寻酒,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汪肃暗自冷笑了一声,他打算在这次宴会上除掉闻霆,只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下手,不然容易寒了旁人的心。
更何况林司令也在旁边,要真翻了脸,一对二,他绝对落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