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荒唐,朱见深想纳宫女万贞儿为妃,而朱祁钰竟然倾向于同意了。
半月无话,时光匆匆。
六月九日,一早,内阁重臣主动来到甘泉宫,请求朝觐。
朱祁钰带着朱文芳在青云大殿召见众人,一个久违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上。
功勋卓著的靖国公王骥终于回到了朝堂,朱祁钰嘘寒问暖了半晌,方才进入正题。
这次是礼部尚书王一宁先奏对,将皇太子的上书恭恭敬敬呈与皇帝,并细述其中原委。
虽说朱祁钰早就知道了,但依然故作惊诧:“皇太子执意自请退位、降为藩王?还要取消之前的婚约?
这也就算了,还要纳宫女万贞儿为王妃?”
王一宁肯定地点点头。
朱祁钰一脸慈爱地摸了摸朱文芳的头,方才向大臣们问道:“众位爱卿怎么看?”
众人将皇帝的举动收于眼底,心中皆是一惊:皇帝这是已经懒得装了,摆明就是想改易太子。
时机终于到了吗?自齐王世子出生到现在,皇帝忍了六年才动手,已经大出朝野所料了。
内阁大部分人其实心里已经准备接受易储了。
原因很简单,皇帝现在有十二个儿子,怡王就还剩下一个儿子:皇太子朱见深。
父有天下,当传于子。
再怎么发生意外,皇帝的十二个儿子又不可能都死掉,皇位无论如何都回不到正统一脉了。
最最重要的是,忠于宣庙、忠于正统的军队和重臣都已经不在了,不论是兵变还是政变,都再也无从下手。
而且即使群臣再没有良心,也得承认当今天子不肖其父,换成宣庙的脾气,早把正统全家杀得一干二净了。
当今天子明明轻易便能不着痕迹地杀死皇太子,但偏偏却还肯走易储流程,这就已经够仁慈了。
众人壮着胆子偷偷瞄向皇帝,皇帝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明显的不耐,还有一丝丝微不可察的狠戾。
见众人不回话,朱祁钰幽幽冷笑道:“有谁想致仕吗?把奏本递上来吧,寡人当场给你们照准。
寡人别的本事没有,平生就爱写这一个‘准’字。”
吏部尚书何文渊率先跪地奏曰:“启奏圣上,父有天下,传之于子,此天经地义之理也。
况怡王屡有大罪于社稷,皇太子本当废黜。是圣上仁德,维护至今。
然改易太子,既是天下臣民之望,也是保障江山稳固之根本。
微臣恳请圣上顺应人心,改立世子为皇太子,以正国本。”
朱祁钰正襟危坐,并未出言反驳。
见皇帝已经表明态度,王文、王骥、罗通、周忱、沈翼、黄溥、何宜等人便都跟着跪下了。
前面老资历的都跪下了,王一宁、萧镃、姚夔、周瑄、耿九畴这后进入内阁的五人相互对视一眼,不好再坚持了。
内阁现有十五位大学士,已经跪下了八位,在外领兵的徐有贞、江渊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支持皇帝的。
略一迟疑,姚夔也跪下了。因为土木堡之变发生后,在群臣为皇位继承争论不休时,是姚夔站出来呵斥道:朝廷任大臣,正为社稷计,何纷纷为!
正是这话一锤定音,拥立朱祁钰之议彻底确定了下来。
朱祁钰继位后,虽然明面上不怎么亲近姚夔,但姚夔才四十三岁就晋升刑部尚书,并进入了内阁,是景泰朝升迁最快的官员之一,比徐有贞都不差多少。
姚夔也很通情达理,自己拥护了当今天子即位,现在若不支持易储,那不是逼着皇帝的儿子们去死吗,做臣子的哪能这么坑皇帝呢。
而且姚夔的政治主张与当今天子极为一致,都是想抑佛教、禁采办、恤军匠、减力役、抚流民、节冗费。
尤其是个抑佛这个问题上,姚夔是当今天子的铁杆拥趸。
出席这次小朝会的君臣里,恨佛教恨得牙疼的就两个人,一个是朱祁钰,一个是姚夔。
继姚夔之后,萧镃、王一宁也跪下了。
周瑄、耿九畴一看,就剩哥俩儿了,那还硬挺着有什么意思。而且自己和周忱、沈翼一样,都属于埋头干活派,在这些政治立场问题上,不声不响随大流即可。
等人都跪完了,朱祁钰才假惶惶地推辞道:“皇太子无过,岂可擅自改易,搁置此议吧。
太子的婚事,已经定下的事情又怎能轻易更改。至于太子喜欢宫女万氏,可将其纳为侧妃。”
这话众人就不能同意了,大家跪也跪了、态也表了,皇帝您老人家又说不易储了,那不是耍人玩嘛。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没踏出那一步前迟疑不决,踏出了那一步之后就要坚定地向前看了。
既然储位早晚非易不可,还不如今天就做到底,好赶紧拿到干预下任皇帝朱文芳的权力。
现在名不正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