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焕能见到他们二位,是画扇刻意为之。但依照这二位的境遇,即便当面对坐,他们也不会与他相认。
画扇可不是那两位被感情蒙住双眼的公主,她一向觉得神族的这二位殿下,看着乐天知命、随遇而安,实则心思叵测、狡猾如狐。
若说此番神魔两族联姻,神族以现任天帝交换禹疆殿下回归是两族邦交,但作为当事人,他不可能不知情。
甚至,以画扇对他的了解,其幕后主使,即便不是他,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所以,她一向劝解长公主蝶绛留心自己的枕边人,奈何公主拼事业可以,情之一事上,却总是当局者迷。
画扇觉得自己挺苦的,干着臣属的活,操着王的心,还得罪了“王后娘娘”。
若非她有所求,再加上长公主殿下确实对她有恩,便是魔界被那些神族坑死,她都不想会多说一个字。
井焕随她在魔宫四处逛了一圈,其实也没什么可逛的,这里与九天之上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与不看没甚两样。大婚婚仪据说由应羿殿下亲自把关——总觉得他有些幸灾乐祸——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万事俱备,只欠羲华了。
想起她,井焕觉得,有必要去找九韶好好谈谈,毕竟他承诺过不会真的坑了兄弟。如今大婚之日将近,他总该将计划和盘托出了。
只不过,还得先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否则总被画扇这般盯着,令他有一种被狼盯上的小白兔的感觉。
画扇这遭邀他前来,纯属醉翁之意不在酒,可绕了这般大的圈子,依旧不曾试探出他的真实身份,来验证她的猜测。
井焕此人,从外表看绝非城府甚深之人。但画扇阅人无数,深知有些人越是外表纯良无害,心眼便越多的如同个藕。
一不做二不休,画扇决定再赌一把。
于是,他们离开魔宫之后,画扇没有将他送回别院,反而带到了东郊,她的私宅。
井焕敏锐地察觉到路线变了,开口问道:“这条路,似乎有点熟悉,姑娘要带我去哪儿?”
画扇倒不瞒他:“我的东郊私宅,数日前我曾答应要带你过来的。”
这个数日前,便是“云竹公子”于翠竹苑被她一掷万金拍回来,作为鱼饵意欲钓鱼的那一夜。
井焕委实对那夜的经历没什么好感,但那一夜他在她身上遗失了自己的初吻,想起来,多少也有些回味。
于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隐约有所猜测,说不好是失望,还是期待。
东郊私宅是画扇的官邸,其建筑风格较之他们栖身的别院要更加大气一些,宅中遍植翠竹,其数量之多,俨然一片竹海。
联想到那日所见她的真身折扇上的《竹枝图》,便可知,翠竹苑那套在烟花之地上的高雅的皮,果然是她的手笔。
接下来便是老套的剧情,喝酒,舞乐,色诱。
画扇召来了一班妓乐歌舞助兴。魔宫之前下令整顿魔界的那股恣意享乐,残害异族的“歪风邪气”,之后魔界的舞蹈便风格大变,较之先前,算是露骨却不艳俗,若是九韶和羲华在这里,他们必定一个姿态高冷、嗤之以鼻,一个恨不得多长几只眼睛。
但井焕对这些并不上心,酒也喝的非常克制。
画扇离席更衣,再出场时已然换了一套衣裙。
“来了。”井焕心说,暗暗坐正了身体。
相较于那日野渡口她轻纱赤足的魅惑,此时她一身黑披白裙,颈上有一个别致的白色绒球坠饰,整个人如同一副淡雅的水墨画,纤手执竹笛,浑身上下,只有她唇上的一点嫣红是唯一的亮色。
有方才那群“活泼大胆”的舞姬做衬,如今这个人如其名的美人儿,才更加吸引眼球。
井焕承认,当那魔音一般的笛声响起时,他醉了。
画扇看到他渐渐迷离的眼神,唇角一勾。
井焕醉了——字面上的意思,一股浓重的酒意上头,眼前的景物开始虚化,唯独那个让人挪不开眼的人儿,清晰地好像烙印在他眼中心上一般,勾魂摄魄,抓心挠肝。
井焕活了千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浓重的情欲,连呼吸都在不知不觉间粗重了起来。
燥热在全身一点点蔓延开来,井焕猛地握住了酒杯——还是着了她的道。
因为发作的太过缓慢,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他自己的反应。
但井焕清楚地知道,不是!
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一点点把他引入了陷阱之中呢?
不是毒——他身为鲲鹏一族,还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任何水质中做手脚;熏香和花木也不可能,神躯不会受这些外物影响,那唯一可能的,便在她的身上了。
但……头好晕,身体好热,口干舌燥,越是用酒化解,便越渴。
好想……好想将她拥入怀中,那瓷白的肌肤,那微凉的双唇,一定很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