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焕之事不急,暂且可以搁置,左右看习惯了,他添堵的便是别人。但大婚上缺了主婚人,这便有点离谱了,非得让神族那帮人笑掉大牙。
画扇却临危不乱,别忘了,虽然活都是她干的,但名义上她只是个打下手的,这婚仪可是应羿殿下求来的差事,办好了,功劳归他,办砸了,那自然也该他扛着,与旁人无尤。
但如果画扇力挽狂澜,那这功劳,便得改记在她头上。
她适时给应羿上了一课,好叫他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是大婚婚典之上,主婚人是大司祭的一个副手,名叫“贰邕”,私下与画扇走的很近,此番由他顶替大司祭之职,算是合情合理。
从这一日起,祭司团的天要变了。大司祭不是仗着应羿和霞殇公主胆敢在这个时候“生病”,藐视蝶绛公主吗,好,那这病,他也就不用好了。
这是她惯用的一石二鸟之计,谁让应羿那只狐狸,棋总是算漏一着呢。
可见这狐狸与狐狸也是不同的,有禹疆那种不出手便罢,一出手便将人坑得死死的,便有他这种王者的城府,青铜的手段,令人反将他一军的。
于是,神魔两族“和平共处”的这千年以来,第二回联姻婚典,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如此热闹,羲华岂能不来,再者她十分好奇九韶如何应践他的承诺,于是,井焕身后,又多了个小尾巴。
婚典上,九韶这位神界尊神宝相庄严,从头至尾都不曾露出一个别样的眼神,却在对上画扇时,微微颔首。
在人家别院住了这么久,焉能不打个招呼。
但轻敲着掌心的折扇却被她无声地攥紧了——竟然是你!
凤族少主,神界新封的紫微帝君,就是她一直探寻的“九哥”的真实身份,难怪暗探在神界得不到任何线索。
但据传回的消息,九韶从未离开过神宫,他又是如何办到,分身两界的呢?
画扇忽然觉得自己是引狼入室,她想要套路别人,却反被人家套路了。
同样有此疑问的还有羲华,她人明明在这里,但殿上端坐的那位“天帝陛下”身上,同样有她的气息。
若非她确定自己没疯,否则,她简直以为自己是假的了。
九韶从哪儿变出这样一个人,替她来跳这个火坑?
羲华虽然骨子里不是多正直的一个人,但让别人给她做替身,这事儿她接受不了,于是 送到嘴里的佳肴都不香了。
原本她吃的挺开心的,毕竟这魔界除了她二哥和六哥那里,根本吃不到正宗的神界菜色。而这魔界的东西,酒还行,菜却委实入不了口,她在这里呆了月余,都饿瘦了。
如今婚宴上,神族的这些席面都是由她二哥和六哥的私人御厨精心烹调的,可真是稀罕东西。于是她伙同井焕,悄悄从画扇身边溜了,转而混入了排队上菜的仆从队伍里,把托盘上的菜色挑挑拣拣,喜欢的自己昧下留着祭五脏庙,不喜欢的再给人家上桌。
她还知道不能可着一桌薅,于是,神族这边的宴席,多数都凭空少了一两道菜肴,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唔,好吃。”羲华两个腮帮子塞的鼓囊囊的。终于吃到了家乡的美食,她激动的热泪盈眶。
吃自己的席吃的大快朵颐,普天之下也就是她,能做得出来。
只是她难得在动嘴的同时还记得动脑子,且越吃越觉得不对,情不自禁地放下了筷子,神色凝重地将目光投向了殿内,似乎想要隔着那帘幕重重,看看九韶脸上的表情。
井焕停下给她夹菜的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了然,却没有她那般惊讶。
九韶是如何在神界众人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的,别人不知道,甚至连羲华也蒙在鼓里,他还能不知道吗。
说实话,早在当初凤族与鲲鹏族合谋策划这场入赘闹剧时,他便私下里与九韶有过长谈,大意便是羲华是自家兄弟,如今兄弟要被自己叔叔和他老爹卖了,还让他俩帮着吆喝,这事不能干。
彼时他并不知道九韶一直和他们是一条心,还以为他是没有私心杂念,只顾着天下苍生的圣人,为了所谓的大义连自己都愿意牺牲呢。
后来才知道他不但有私心,这私心还大到能包天的地步。
而且,同为男人,他有男人的直觉,总觉得九韶对羲华,关切的有些过头了。
不是说他们有多亲密,若论亲密,他自己与羲华厮混了这么多年,一个坛子里喝过酒,一张榻上抵足安过眠,纵使他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却没为此避过什么嫌。
可如今,他真觉得九韶应该避嫌。
不说别的,就说现在吧。
这婚典的大殿长及数十丈,他与羲华混杂在距离前殿最远处的末流仆从之中,且魔族为了好看,这上了台面的仆从用的都是花鸟蝶之类的妖族,个个样貌都极为出挑,他与羲华顿时被比得极为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