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华说过,她愿意为禹疆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即便成为井焕口中那傻的掉渣的“圣母”也无所谓。但眼下这桩阴谋掺和上了少仓氏的人,她反倒不想管了。
手心手背都是亲缘,只要她不是亲手戳破这一切的人,她便觉得,自己能够自欺欺人,做到两不相负。
于是,跑是上策,且是放下牵绊,再不回头的那种。
但藤壶妖岂能这样轻易放过他们,在自己最重要的日子,当着诸多亲朋的面被他俩这般公然打脸,但凡有点气性的人都忍受不住。
况且,他被羲华在身上甩了一把闪电,那电光初始威力不大,只在他身上“噼里啪啦”一阵火花四溅,谁知他被击飞到宾客席间后,闪电忽然爆开,一阵虹光带着惊人的威能向四周辐射而去,炸了个满地开花。
他自己首当其冲,浑身都糊了,从头到脚散发出一股烧烤海鲜的香气,若是再有一把山椒面外带胡椒粉,他便可拾掇拾掇立马上桌了。
不单是他,他落地的那一处,众人都跟着遭了殃,被电了个外焦里嫩,有个别修为不济的,当场便被电出了原形,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片。
好好的喜宴险些成了烧烤馆子的后厨,倒是挺应景。
于是,藤壶妖一把推开奔过来七手八脚替他扑打身上的火苗的小妖们,怒吼:“给我追!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一定把他们给我抓回来,要活的!”
洞外,羲华感受了片刻风的方向,果断选了下风口,顺势御风疾行。
但这个疾是相对的,因为本身灵力运转不畅且负重的缘故,她觉得,若是风长了嘴,也得嘲笑她。
于是,她半是累的,半是气的,迁怒于此时一点力气不用出,只顾着揽着她的腰,还死沉死沉的那个“二”焕。
“人家都是英雄救美,咱俩可倒好,还得我带着你飞。”
“行了,别抱怨了。我又不重,不耽误你御风。”
“那你松开手啊,我保证不把你掉下去,如何?”
“还是别了。这么高掉下去我会摔成肉泥的。”
“不至于这么惨,你没有护体灵气,我分你一点,好歹别让风把你脑子的水吹得太干。”
“打住吧,你本来便没有完全恢复,灵气运转凝滞,御风已经很勉强了,还要分我灵气,咱俩迟早得玩完。哎……看路!瞪我干嘛!”
羲华惊险地侧身躲过了堪堪要撞上的树杈,虽然人没事,但支楞八叉的光秃秃的枝丫把他们质地轻薄的喜服划成了道道,若不是这喜服讲究繁复华丽,把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裹成了个粽子,他们现在大概得裸奔了。
但高耸的珠冠被枝叉挂住,羲华只觉头顶一凉,盘起的发髻散落开来,顷刻间披满了后背,又被风扬起,沙沙地打在脸上。
她无暇多顾,又觉得发丝碍事,便干脆咬在齿间,用嘴叼着,继续向前疾驰。
可这方圆百里都是藤壶妖的地盘,若是真让他们跑了,这后面的戏可怎么唱。
所以,当羲华一鼓作气跑到百里开外,旱情不那么严重的地方时,她以为已经脱险,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在一条小溪边放下了井焕。
如今她已经基本恢复了灵力,神祇之身不染尘垢,即便全身汗湿,一个涤尘诀也能令她神清气爽。但井焕便不同了,他仍然需要大量的水才能令自己保持心情的愉悦,尤其是逃命逃了这么久之后,迫切地想要一头扎进水里,好好地洗一洗这连日来的晦气。
于是羲华把他放到了这里,有些担忧道:“此处虽然已经脱离了那藤壶妖的掌控,却并不能保证一定安全,你若真难受,我给你施个涤尘诀,或者用灵力化出一池水,如何?”
井焕摇摇头,忧伤道:“你不懂我的心。”
井焕这种海洋生物的心她确实不懂,但别忘了他还有一半是羽禽,而羽禽她可就太明白了,这三界之中的羽禽族祖宗便是她连身都上过的那个。
虽然只有两三日没见过九韶,但别说,此人阴魂不散,时时刻刻都能想起他。
“行吧,这小河沟够你洗尘吗?要不要我回避?”她随口问道。
井焕却仿佛会被她占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便宜一样,匆忙捂了捂胸口,大声道:“赶紧的,转过去。”
羲华“哼”了他一声,转身向四周警戒去了。
井焕自然不是真要什么沐浴洗尘,他只是千方百计地想要联系上九韶——藤壶妖背后的水太深,且方才喜宴上,不止羲华见到了熟人,他亦是。
其实不难理解,那藤壶妖本就出身海洋,那块吸纳灵气的石头也源自深海,他大概并不能直接接触到神界要臣,最合理的解释,便是有水域相关的人物在掺和这盘棋。
井焕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那“好”叔叔,因为方才所见的来自于海洋的大妖,是一只寄居蟹。
凡人的话本天马行空,喜欢用“虾兵蟹将”来代指海洋之神的小喽啰,这其实纯属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