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心中语人这档子事究竟是有几分心虚,
伽蓝从心尖尖到脚尖尖都狠狠一抖,慌慌张张应着寻声,
这一转脑袋,险些没叫咫尺的面孔吓得七魄逃散。
“魔公子、魔公子……”
她不自觉就跪了起来,一张脸埋在胸前慌的不行。
她是后知后觉想起她与他八识相通的,
先前他傲娇的屏了去,万一方才无聊撤掉了,正正好听到她在心里如此琢磨他呢,伽蓝紧张的浑身细抖。
如此做贼心虚落在谁眼中都要觉得古怪,偏生魔公子眼中并不如此,
因为自他转身过来时就发现筏子上的小废物面色透白,抖若筛糠,
此刻……抖的更厉害了。
他眯了眯眼,看她一身湿漉漉的,想起方才过了石涧。
石涧处阴,水流湍湍积着夙夜寒气。
他径自走路,水遇他气息分流让路,倒是忘了身后还有这么个小废物。
她这身子恐怕受不住,还沾了这么一身湿水。
“小废物,你是半分都不将我的话放心上。”
他一边训一边挥手拂去她一身湿冷。
伽蓝还在抖,不知是惧他还是那骨头里的冷意还没全然散去。
闻言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放心上了的,放心上了的,魔公子每句话我都放心上了。”
“哦?”魔公子冷冷起身带的衣袍一阵猎猎,“我让你不要出麻烦……”
“是、是啊。”伽蓝很无辜,“我一句话都没有讲,没有耽误你赶路呢。”
“你!”
魔公子觉得小废物不是没本事,她多少还是有些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在身上的。
身侧的拳紧握而松,这小废物比蚂蚁还娇弱,万一收不住打死便不好了。
睨她一眼,小废物许是察觉到他周身气息的变化,吓得抬起了胳膊格挡,许久不见有什么落下来,怯怯露出了一双大眼睛。
“你是怎么修行的,不说术业,半点慧根都没有,何止慧根,悟性都没半分。”
“没有法力就罢了,算计我时的聪明你是方才饿急一同吃了不成,何谓小麻烦,何谓大麻烦,很难了悟吗。”
“软弱如泥!胆小似雀!玉兰面孔!榆木脑袋!”
伽蓝被教训的一声不敢吭。
魔公子看她垂头抱膝的可怜样,只觉心中一团气盘亘发不出来,
扔下一句狠话,“小废物你给我听好了,再给我学哑巴,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人一走,仿佛乌云破晓,伽蓝不甚通畅的那股气息也鲜活起来了。
黄鼠狼精嚼了几片草叶回来就发现不妙,极是自觉的去往腰上套绳。
说句实话,伽蓝觉得天地造化是极其奇妙钟秀的东西,生千万物,便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安好了,换句话便是四个字:各司其职。
马、驴、骡子适合拉物载人,是有分温吞性子,
至于黄鼠狼精,滚滑的很,与温吞这等词相差甚远,自然是不适合拉筏子的,费屁股。
方滚爬起来,黄鼠狼精觉松快转过了头,登时感动的痛哭流涕,“夫人,你竟如此为为夫着想。”
他这张毛茸茸的脸哭起来,伽蓝心里一阵古怪,
快两步走到了魔公子身侧,又想到才遭了一痛骂,不要惹人嫌弃,又慢下两步。
魔公子眼角看到,沉默不语。
伽蓝思忖魔公子方才的话,小麻烦大麻烦,想了一会儿,便知道魔公子冷怒的点在何处了。
她若遇到湿衣不适这等小麻烦不语,拖得夙夜寒气入体,于现在这尊不强过泥捏的身子和他而言都是大麻烦,
而他所说的不要出麻烦,大抵也不是让她做锯嘴葫芦。
想通这一关节,伽蓝脚下快了两步。
她犹犹豫豫,心知自己是该道歉,将魔公子的气散一散,毕竟她还要指着他出去,惹他不快,只会是自己吃苦头。
可话又讲回来,她是极怕他的,从来不敢仰头直视,现在他又在气头,若将人惹得更恼了
……总归他是不会杀了他自己的。
如此一想,伽蓝便壮着胆子开口了,“魔公子,你莫再气,是我错了。”
那头传来一声冷哼,并无理会她。
伽蓝垂目盯着黑袍下那双金靴继续道,“是我会错了意,将魔公子你想的狭隘了去,
你先头放我跑,在洞穴救我帮我教训黄鼠狼精,后来还答应不杀我带我出天外域,又给我变鞋子幻筏子,
你是个好魔,是我对不起你。”
那双金靴陡然一停。
伽蓝急跟着刹住脚,弱弱抬起眼睛,便见那魔公子见鬼似的审了她一眼,蹙眉道,“你疯癫了。”
伽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