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脸上的笑消失了,就像是戴了许久的面具碎裂开来,“皇嫂还搞不清楚状况吗?皇兄暴毙在坤宁宫,若论嫌疑,皇嫂弑君的嫌疑可比本王大得多。”
他将畏缩得如鹌鹑般的孟扶苏用力一推,“皇嫂想要成为太后的心思本王理解,可是实在不该用这样的手段,操之过急了......”
狄婉将孟扶苏挡在身后,“皇上刚刚驾崩,你的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就算你抢走我儿的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你?”
“天下人如何看待就不是本王也不是皇嫂该操心的事了,来人——把坤宁宫收拾出来,让废太子与皇嫂好生歇着,本王还得去处理外头的事。”
孟昶阴沉的眼神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溜了一圈,嫔妃们纷纷拭泪起身告退,就连李元都毕恭毕敬,安排人将皇上送回帝寝,安排后事。
伺候的奴婢侍卫们全被遣散,坤宁宫的大门紧紧地关上,外头还落了锁。
“母后......我们该怎么办?皇叔不会伤害我们吧?”孟扶苏惊惧地靠在女人的怀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说起话来牙齿打颤,可见是吓坏了。
狄婉脸上亦露出疲态,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南芜的天一下子就变了,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眼下也只能安抚住苏儿再说,她用力扶住孟扶苏的双肩,“他不敢,你是南芜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岂是他说废就废的?”
话虽如此,狄婉心里也没底,鲁南王藏得实在太深,谁会想到一个整日里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会有这么大的狼子野心?
也不知他与前朝勾连多少?可有意愿扶持旁的皇子上位?一切都是未知数。
母子二人心中各怀忧虑,一夜相对无话,最后实在疲惫不堪才草草睡去。
次日辰时,坤宁宫的宫门被打开,两个小太监将食盘往寝殿门口一放,又静悄悄地离开了。
没了人伺候,狄婉睡得极不安稳,天还没亮就已经醒了大半,瞪着一双眼瞧着帐顶,生平第一次觉得坤宁宫是如此冷僻寂寥。
外头的声音渐渐消失后,她看了眼身旁的儿子,替他掖好被褥,然后起身打开门,将地上的食盘端进屋。
“母后......”孟扶苏被响动惊醒,他这一觉睡得很浅,梦里全都是皇子们同室操戈,所有矛头指向狄婉弑君。
他梦见他的头颅被二皇兄一刀砍下,咕噜噜滚到脚边,坐起身时脸还是惨白的。
狄婉见儿子醒了,也就不收敛动静,将食盘往桌上一放,恼羞成怒,“这群狗奴才!惯会见风使舵的,等你登基了,定把这群刁奴的脑袋全摘了。”
孟扶苏上前看了眼那食盘上的残羹冷炙,唯一的荤菜还是一碗馊掉的肉羹,心中也不是滋味,只是他性子绵软,往日也是有所依仗才硬气几分,如今只是劝慰道:“至少还有的吃,不至于饿死......”
说着就伸手去端那碗肉羹。
“等等——”狄婉心中不安,连忙喝止,“如今这般境地怎能不处处小心,多少人巴望着你我二人悄无声息地死去......”
她站起身,转入内室取来了一根银簪子,将其放入那碗肉羹中轻轻搅动,静待片刻。
“母后多虑了吧,皇叔总不会真要置我们于死地......”话还没说完,孟扶苏就见那根银簪子的尾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狄婉吓得猛地一挥手,将那碗肉羹砸在地上,碎片炸裂开来,“好狠的心!幽禁我们母子俩不算,连条活路也不给了吗?”
说着将剩下的食盘丢出门外,“咱们不吃,本宫就不信,他真的敢饿死新帝!”
意料之外的是,接下来的两顿饭还真就没人送来,到夜幕落下时,两人已经饥肠辘辘。
一日滴水未进,孟扶苏舔舔干裂的嘴唇,虚弱无力地靠在太师椅上,“母后,皇叔当真如此狠心......?”
“何止是他?你的那些个兄弟们,哪个不巴望着你死?”狄婉冷笑一声,树倒猢狲散,世态炎凉莫过于此,“再等等吧,兴许明日就有转机了,早些歇息吧。”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孟扶苏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明明坤宁宫的物什都未变,却觉得身下的床榻硬得难受。
也亏他没有睡着,否则窗户纸被捅破的时候也就无人察觉。
一根细长的竹管从捅破的窗户外伸了进来,袅袅的白烟丝丝缕缕弥漫在空气中,不一会就充斥整间寝殿。
孟扶苏强忍着不做声,屏住呼吸,直至一声细微的动静,窗外的人离开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刺鼻的气味就猛地钻进他的咽喉,刺得他口鼻眼无一不难受,只觉得头脑昏沉,如堕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孟扶苏狠狠打了个冷颤,弹了起来,口里却被塞了块破布,呜呜啊啊地发不出声响,一旁的狄婉也是如此。
眼前的黑衣男子伸出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