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丹是被外头的声音吵醒的,隔老远就听见吴佩青的大嗓门,“丹儿多饮了些酒,不胜酒力,说要到竹园来散散,可到这会也没寻着人,也不知是跑哪出去躲懒了。”
男男女女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像是几百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一行人声势浩大地往这处来。
纳兰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稍微动一下只觉得后脑处疼得紧,怎么会突然晕过去了?
她双手往身上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肚兜竟被褪到了肚脐眼处,浑身上下不着片缕,春光乍泄。
纳兰丹心中一紧,扭头往旁边看去,床沿处坐着个只着亵衣的男子,背对着她,正往脚上套着皂靴,似乎要走。
纳兰丹哪能这么轻易让“沈将军”离开,立刻缠了上去,双手揽住男人的腰身。
双臂环住的瞬间,女人动作一滞,“沈将军”貌似不如想象中那般健壮,这腰间几乎快溢出来的赘肉又是怎么回事?
纳兰丹宽慰自己,沈将军是人又不是神,是人自然会有不完美的地方,这么想着,心里的膈应淡了些,“将军,您要去哪?丹儿不怪将军做出这样的事......将军可不能始乱终弃......”
被环住的男子身形一僵,还没来得及说话,琴房的门就被推开了,逆着光只看见乌压压的一群人站在门口,看见此景都羞得别开眼去。
榻上的少女衣衫凌乱,正缠着“沈牧野”的腰身声泪俱下地控诉他所犯下的行径,而罪魁祸首则垂着头坐在床沿。
吴佩青见状,立刻叫了起来,“哎呀,沈将军您这是干什么呢?!一个姑娘家好好的清誉就这样没了,您必须负责!”
纳兰丹也梨花带雨道:“沈将军,你也知丹儿仰慕您已久,我不求什么正室之位,只要能伺候将军,就是丹儿一辈子的福分。”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忍辱负重地说:“将军也只是一时糊涂了,丹儿不怪将军......只求将军莫要辜负了丹儿的一番痴情。”
人群中立刻有人连声附和,刚开始还是气息不足的几声,到后来一浪高过一浪,似乎今日就要做主让沈牧野将纳兰丹迎进将军府。
“什么沈将军?”男人终于开口了,却不是沈牧野那样的低音炮,反而有些尖细,又腻搭搭的,说不出的违和。
这下纳兰丹就是头再昏也意识到不对了,她摁着男人的双肩将他扭了过来,一眼看去顿时失声尖叫。
眼前的男人哪里是沈牧野,两条又粗又浓的眉毛皱在一起,五官倒不能说多丑,但和沈牧野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不是甄少爷吗?”人群中有人认出来了,窸窸窣窣地说与一旁的人听,“甄瑟,就是那个太仆寺少卿甄冯远的独子。”
纳兰丹撒开手,拼命往后退,声音尖锐,哪有方才那副哀婉可怜的模样:“为何是你?沈将军呢?!”
甄瑟也是一头雾水,他方才路过这琴房,见仰慕已久的纳兰丹竟然独自一人在里头歇息,他一时色心大起,才干下这等错事。
只不过她似乎喝多了酒,任他如何上下其手也毫无反应。
现在纳兰丹倒是清醒过来了,只不过张口闭口就是沈将军,当真奇怪,“什么沈将军?这里从来只有我,哪来的什么沈将军?”
方才还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吴佩青这下子也不敢说话了,闭着嘴看看纳兰丹,又看看甄瑟,不知如何是好。
甄瑟是正四品太仆寺少卿甄冯远的庶子,然甄冯远并无嫡子,所以自小也是当半个嫡子养着的。
甄家虽不能算是钟鸣鼎食之家,但甄家老太爷曾是先帝太傅,甄冯远的叔父亦是当今皇上的师傅,直至甄冯远这辈才没落了些,只捞了个四品官,不过因着祖辈的原因,在临京也算一流世家。
甄冯远虽然为官上出息不大,但人品贵重,不知怎么地竟教养出甄瑟这样的草包来,在学业上毫无长进,生活上又不甚检点,成日里流连勾栏瓦舍,当真是败坏甄家的名声。
和这样的人牵扯到一起去,纳兰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恶狠狠地抬头瞪着门外那些幸灾乐祸的人,“看什么看?今日之事谁要是敢说出去,那就是和骁尉将军府过不去!!”
话音未落,一阵响亮的通传声响起,“皇上驾到!娴妃娘娘驾到!”
纳兰丹的脸瞬间褪去血色,她强忍着恐慌,颤着手整理好衣裳,跌跌撞撞地出外相迎,没想到来的不只有皇上和娴妃,还有纳兰复和甄冯远。
纳兰复的眼神已经像刀一样扎了过来,纳兰丹打了个哆嗦,垂下头恨不得钻进地里。
“两位爱卿可真是教子有方啊。”萧岐山背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纳兰复和甄冯远,眼睛半眯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宫里行这等苟且之事,可是要杀头的死罪......”
此话一出,吓得两位头戴冠翎的朝廷重臣一下一下地磕着头,“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