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宫道上,一辆紫蓬金顶的华贵马车缓缓驶向南苑宫门,厢车四角挂着六角鸾铃,叮当作响。
听见响铃,宫道上洒扫的奴才们纷纷退避两侧,恭敬垂首。
就在这时,突然从旁侧冲出一个宫女,扑通一下跪在马车前,马夫连忙勒紧缰绳,才好险没将其踏于马蹄下,“殿下恕罪!有一宫女拦驾......”
“怎么回事?青荷你去看看......”马车内传来少女清冷的嗓音,彩玉慌张不安地垂着头,直到帘子被掀开,透过缝隙隐约可见和宁公主的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庞。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落到自己身上的一瞬间,蓦然圆睁。
“......彩玉?”
皇上近日新得了两匹宝马良驹,一名为赤龙,另一唤为雪雕,这俩都是西边进贡的上等烈马,皇上大喜,特地在皇宫南苑办宴赏马。
这样的赏马宴萧岐山办过多次,都是赏良驹,看太仆寺的牧监驯马,席间摇签,运气好中了签的,还能上马一试,这可是莫大的荣幸。
南苑的马场依山傍湖,风景优美,绕着一侧马场是弧形的观台,此时已是热闹非常。
孟扶黎坐在席上,对面正好是多日未见的沈牧野,他一身窄袖骑装,镂空雕花的金冠束发,黑色银纹底的骑装袖口禄口都缀着明黄色的缎边,瞧着倒是比平日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他的眼神也恰好落了过来,眸光轻轻颤动一下,就像是高山雪水融化,又很快恢复平静,颔首致意后移开了目光。
孟扶黎撇嘴,分明那日杏花馆内一吻,他眼里的欲望几乎要把人淹没,现在清醒了又成了高岭之花的模样,也不知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太仆寺的牧监很快牵出赤龙与雪雕绕着观台供众人观赏,就连孟扶黎也看得认真,她自小身子弱,可该学的骑射之术却没有落下。
赤龙是只通体暗红的高头大马,头至尾长一丈,蹄至项高八尺,嘶喊咆哮之时,有腾空入海之状,可谓是威风凛凛。
另一只雪雕,前额与四肢都有着白色毛发,它是杂交马种,却极为金贵,该类马种多数幼时就会死于疾病,能够长成这样矫健的烈马可谓是万里挑一。
萧岐山坐在最前端,欣赏着这两匹难得一见的宝马,神情大悦,“好!太仆寺上下重重有赏!”
左侧的淑婕妤倾身过去,为皇上斟满了酒,娇笑道:“也不知一会是哪个幸运儿能骑上这样的好马......”
萧岐山听出女人话里有话,拍了拍她的手,“爱妃有何见解?”
“见解谈不上,只不过臣妾听闻和宁公主出身的南芜孟氏,有啻族血统,善骑射,如今南芜已灭,想来唯有和宁公主能让我们见识一下上古啻族的驭马之姿。”纳兰嫣捂着嘴轻笑,眼神柔和地落在孟扶黎身上,似乎当真只是好奇,想要一观。
话音刚落,沈牧野眼神一凝,周身的气息冷了三分,却没有急于出声。
他不动声色地抬眸,只见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少女依旧神色冷静,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他便将心稍稍放在肚子里,想来她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倒是萧施琅出了声,她不赞同地看了眼纳兰嫣,直言道:“和宁公主身子孱弱,如何能做驭马这样剧烈之事?还是像往常一样抽签吧。”
纳兰嫣并不在意萧施琅的话,她知道只要皇上意动,那这事十有八九就成了,于是她继续劝说:“这两匹烈马都是牧监训过的,皇上你瞧瞧,这马儿乖巧极了,场里又有这么多侍从,哪里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能够骑上这样的宝马良驹,可是皇上给的恩赏,好让臣民们知道和宁公主在北珩深受帝宠......想来,和宁公主也不会扰了皇上的兴致。”
萧岐山沉吟了一会,将纳兰嫣递来的酒水一饮而尽,这就是答应了,纳兰嫣眼里的亮光一闪而过,“既然淑婕妤这么说了,那和宁,你就去试试,就骑那匹温顺些的雪雕,若是身体无法,也不必强求。”
孟扶黎平静地从席间起身,朝萧岐山施礼,“既然皇上发话了,那儿臣愿意一试。”
她今日虽未着骑装,但特地穿了适合跨骑的马面裙,杏红暗花绸,裙两侧打褶,每个褶裥间绣着缠枝花卉纹,裙门处绣满梅花、蝴蝶纹饰,行动时有蝶飞花动之态,看得纳兰嫣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扶黎下了观台,走近马场,有一名面生的牧监牵着雪雕站在场上,见少女走来,跪下行礼,“奴才见过和宁公主,此马性子温顺,您尽可驰骋。”
扶黎点点头,她的步子很轻,避免了任何一点可能激怒烈马的动作,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马背上没有马鞍,也没有戴马嚼子,扶黎伸手抓住马鬃,足尖一点,翻身上了马背。
只一个动作,就能看出驭马的功夫。
“好!”台上冷不丁传来一声喝彩,孟扶黎眼角一瞥,就看见纳兰嫣笑看着自己,手上还在卖力地鼓掌。
这一声喝彩来得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