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求救地看了一眼叶言顺。
咋办?小九拿出来的东西好像把夫子惊到了。
关键这东西还说不清楚出处。
“夫子多虑了。”十二岁的少年目光清澈而犀利,“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夫子虽见识广博,广见洽闻,然天下之大,岂能事事都能了然于心?若将未曾听闻的人和事均定义为‘奇奇怪怪’,那天下奇奇怪怪的东西未免太多了?”
赵行坚脸色微变,“不是,我的意思是……”
叶言顺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汉书》中有言,‘以管窥天,以蠡测海,以莛撞钟’❶,夫子虽不至于如此,但应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黑河村到底是怎样的地方,需要夫子放下身段融入其中慢慢了解,而不是先入为主,简单一言以蔽之!”
“小九儿,我们走!”
叶言顺一口气说完,抱着小九走路带风地离开了。
赵行坚:“……”
赵行坚有点想笑,他竟然被一个乡野少年教训了?
可他偏偏笑不出来。
少年说出来的话,像利剑一样扎进他心里隐秘的角落。
他惊讶于少年目光的敏锐。
少年说得对,他赵行坚在面对黑河村时,心里确实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其实不仅仅是面对黑河村,这些年来,他就是用这种审视的心态走遍了大江南北,不曾将自己真正融入到任何一个地方。
里正干笑两声,“赵夫子……”
刚才只看到叶言顺的嘴巴在动,但说出来的话没有几句是听得懂的。
但看到赵行坚脸上青红交错,眼神中满是错愕的表情,里正也能猜到八九成。
赵夫子这是被叶言顺教训了。
里正心里暗暗觉得爽快。
赵夫子虽然加入了黑河村,但几乎从不在村里走动,村里的集会他也从不参加。
说到底,这是没把自己当成村里的一份子,只把黑河村当成了临时落地的地方。
赵夫子恃才傲物,里正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文人嘛,跟乡下庄稼汉肯定是尿不到一处的。
但赵夫子再厉害能有小神女厉害吗?
瞧人家小神女多接地气!
“这个少年叫叶九霖?”
赵行坚的目光落在叶言顺写过字的水写布上。
“啊?”里正一愣,“不不不,他叫叶言顺。”
赵行坚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叶言顺在哪所书院上学?”
“言顺没上学,就在家里种田。”里正打着哈哈,“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夫子上课了。”
说完,三步并两步走掉了。
赵行坚重新将目光落在水写布上。
不是,还是没人告诉他这物件是怎么来的啊?
看来他真的应该如这小子所言,融入黑河村去慢慢了解。
这小子,有点意思,跟年轻时的自己很像……
再说叶言顺,教训了赵行坚后,背脊挺直,颇有气势地离开现场。
感受到背后那两道一直追随的目光,叶言顺脚步更快了。
“小九儿,帮叔叔看看赵夫子是不是还在盯着我?”
“嗯呐!”怀里的小团子趴在叔叔肩膀上,替叔叔观察着敌情。
“看来我把赵夫子得罪狠了。”叶言顺的语气中充满了沮丧,“本来还想让他指点一下我的学问的。”
刚才赵夫子突然对水写布存疑,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死死抠住夫子话里的漏洞,慷慨陈词一番来转移夫子的注意力。
想必以夫子的聪明才智,以后遇到类似的事,不会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叶言顺将小团子送回家吃早饭,自己则去宅基地帮工。
小团子刚坐下来吃两口,里正就来了,拉着叶不为去给学堂选址。
叶不为整个人都是拒绝的,“里正,你是不是忘记我眼睛看不见了?”
“言平爹你眼盲心不盲,再说不是还有小九么?”
里正笑呵呵将小九抱了起来。
手里抱着饼饼的小九:“……”
哎,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
黑河村荒地多,三人走了一阵后,小团子放下嘴里的饼饼,奶声奶气地喊:“介里!”
这个位置离山不远,远离村里的嘈杂,环境很是清幽。
不远处,几丛翠竹在风中摇曳着,发出沙沙的轻响,很是养眼。
里正当即拍板,“好!听小九的,就是这里了!”
叶不为:所以你让我跟来干什么……
今日建学堂的劳力兵分两路,一半人打泥砖,一半人跟着叶言平进山砍树。
叶不为给学堂设计了大大的窗户,再加上孩子们读书的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