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芷溟心里暗暗数着水晶宫穹顶上那一个个小黑点,慢悠悠地张大了嘴。
每天到这个时候都该用午饭了,她从前还会自己吃,最近不知怎地身上总没有力气。
母亲说她是忘记去曜日堂晒红光了。
也是,鸳鸯江底总是灰蒙蒙的,没什么光。
只有内河神殿正中央的巨大明珠才有些光,柔柔照耀着寂静幽深的江底。
据说它亮起的规则和陆地上的太阳是一样的,是天神所铸,但是所有族员都叫它月珠。
明珠中心往外是一间间螭族的住所,都是裸露的水晶原石做整面墙堆成的隔间,有宽敞的也有狭窄的。
一道无形的弧形屏障替内河神殿隔开了所有的水,螭族能穿梭两处,离水化人,入水化螭。
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她早已习惯了当人。
只有想看江豚玩传球游戏的时候她会和云衫往林罗石门走,从屏障入水化成螭身,缓缓游向深绿的水草丰满地。
芷溟见云衫还没动作,忍不住侧过头去。
半透明的磨花水晶单柱桌上放着个椭圆形的白色贝壳盘,盘中盛着许多条长颌鲚,眼睛瞪得圆圆的,嘴正在一张一合,腰腹泛着幽幽蓝光。
每一条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大约人族的半臂长短,足够肥美又鲜嫩。
“小主子,你最近也太懒了些……”
云衫看着在床上躺成大字形的芷溟,有些生气地撅起了嘴。
她拈起一条,轻车熟路地塞进芷溟嘴里,看着她嚼了几下吞入腹中,又没好气地拿起一条继续喂。
“云衫,你说……为什么每一条鱼的味道都一样?”
芷溟觉得嚼东西也有些累,她是螭身的时候可以一口吃三条,但是当人就必须得每一条都细嚼慢咽。
“哈?”云衫被她这话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主子吃腻了鲚鱼,想吃腹鱼吗?”
“裂纹腹的味道也差不多……”
芷溟感觉自己吃够了,便伸手推拒了云衫手里的鱼,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一声。
其实自从吃过糖以后,她对鱼就开始兴致缺缺。
她吃过一次名为糖的东西,是母亲从陆地上给她带下来的。
她母亲是现任河神,也是唯一一个能随意出入内河外河的人。
一阵零零声突兀地从腰间金贝铃铛响起,十分轻微,却刺得人头皮发麻。
“今天是几月几日?”
芷溟猛然坐起,她朝云衫发问的时候,声音莫名发颤。
云衫见她如此惊慌,“噗嗤”一声笑了,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小主子的术法师傅雨泾能治一下她。
“今天不是初五也不是初六,小主子你放心吧。”
“哦,那就好,我以为我过糊涂了。”芷溟重新躺回床上,精致如描的细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那金贝铃铛还在响。
芷溟只好使了她唯一熟稔的术法,对着金贝打开传音通道。
“师傅找我有何事?”
“去曜日堂。”
仍旧是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话语,芷溟吸了一口凉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自从十年前母亲把这个人族救回来,她就多了一个术法师傅。
母亲本来想自己教她术法的,但是觉得这人的本领在自己之上,根本没过问她的意见就把她丢给了这个人族磋磨。
母亲还说如果她学得好以后带她去外河,再上岸看看。
可是她为什么要去岸上呢?
芷溟宁愿不去岸上,也不想学。
但是没办法,母命难违。
她没想多久就翻身下了床,拉着云衫往林罗石门“哼哧哼哧”地跑。
越是远离殿中心的月珠,四周就越是暗淡。
连影子也摇曳模糊。
进去通道向右拐了四次弯才到曜日堂的大厅,这儿总是热得让人难受,头顶上诡异的红光投射下来,十分刺眼。
大堂里空空荡荡,只有一道瘦弱影子,以及她脚边的绛紫色大田螺。
师傅明明穿着清冽的白衣,却被周围的光衬托得有些骇人惊悚。
芷溟比了一下,那个田螺大约一个人蹲下身子那般大小。
“你过来,摸一下它。”雨泾见芷溟来了,面上泛起温柔。
“摸?”芷溟纳闷地走到师傅身旁。
那田螺外表有许多条波浪形的黑色沟壑,又加刻了许多符咒,大部分她都不认识。
现在,她倒有些后悔自己学艺不精了。
“这是会认主的高级法器。”雨泾眸光温和,伸手圈住了芷溟的腕子让她去触碰那个田螺。
“……?”
芷溟感觉手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