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被她怼了一句也不恼,嘴角仍然挂着浅淡的笑意。
她大约是心情不好吧。
遭遇了一些连她自己也感到棘手的事。
他走过去,想要拿起那个卷轴,的确她的身躯现在变得太大,要打开估计一不小心就撕碎了。
“我帮你呀。”
他刚想伸手,胸口猛地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挡了一下,力道不大,却钝钝的,不知怎地弄得他心也有点疼。
“我让你出去。”
宁合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她此刻的模样虽然恐怖,可眼睛里传达出的冰冷神色比之还要骇人心寒百倍。
他被吓出了眼泪,那眼泪随着突突的心跳如泉眼般往外汩汩流。
“你干嘛……突然这么对我?”
芷溟沉默地靠近他,那双迷蒙满是水雾的眼眸映射出那张与他的模样截然不同的脸,还有深深的,真切的惊恐。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眼尾流露几分鄙夷。
“既然你这么怕我,就别再说什么让我陪着你这样的话。”
宁合哭得抽抽搭搭的,连嗓子也有点哑:“我不怕你……因为你是芷溟,所以我不怕。”
“你法力全失又怎么样?大不了就一直留在这里,有我一口吃的在,总不会饿倒你……”
“我看你真是怕极了才这么说。”
“我不是!”
“我早就不怕你了,你不是人又怎么样?我不在乎……”
这还是他头一回如此激烈地剖白自己的真心,他努力咬着下唇,以防自己再说出更多的,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尴尬的话。
这样的话今夜已经说了太多了。
他垂下头,红着眼讷讷道。
“我来帮你好不好?”
芷溟看着他许久,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她满怀无奈地靠着坚硬的壳壁坐下,倏地伸手将那一摞泛黄的术法书推到了宁合面前,语气很是冷硬。
“你说你要帮我……”
“那你翻翻这些书,找找哪里有能够让我恢复的方法。”
宁合恍然察觉出她对他莫名发怒的原因,她以为他怕她的真身,就像上次那样。
她在乎他乞求过的那句,关于陪伴的诺言。
原来她在乎。
“芷溟,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没忍住多说了一句,在她的脸色即将转变为不耐烦之前,先紧挨着在她身边坐下,开始翻书。
他虽识字不少,可上面那一连串的长文让人看了只余头晕目眩,而且好像怎么念也不顺,每一页都看得很慢。
估计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看完了。
宁合很快看得昏昏欲睡,眼皮像是沾上了糖浆,黏在一起分不开。
壳壁的冷光在眼前弥散,好似深冬时候的白色天幕,他觉得自己仿佛又趴在了她背上似的,正在安稳地飞过山川。
芷溟扭头看了一眼靠在她身上呼呼大睡的宁合,有些无语。
早知道,该让他替她翻书,她自己来找。
“你不冷吗?”
她的声音极为轻微,像是在问宁合,却又怕真的惊扰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如同之前完全没有征兆那般,她瞧见自己的手和双腿缓慢变形,再次恢复成和壳壁相差无几的冷白色。
宁合的脑袋顺着她逐渐缩小的身躯往下滑,随后沉沉地躺在了她的大腿上,腰腹之间。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没扎好的头发刺得她心烦,想着伸手拨开,手指却情不自禁地抚过他滚烫滑腻的脸颊。
还有那几道若隐若现的泪痕。
她抬眸望向壳的尽头,明明才只离开一天一夜,怎么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
宁合是在床上醒来的。
他习惯性地掀开身上的被褥,停顿了一会儿,虽然很疑惑自己为何会回到了床上,可放在心上,烧得他脑子嗡嗡的,还是昨晚那个让他脸红的梦。
他晃晃脑袋,哭笑不得地捂住耳朵,希望自己别再去想,却滑稽徒劳得如同掩耳盗铃。
“你怎么了?头疼?”
他有些讶异地看向床边那声音来处,她又变回了高大冷艳的女人,只是看向他的目光已经与往日不同,温暖而柔和。
见她这副模样,又联想起那个似真非真的梦,不知怎地他整个人都有些渴,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唇瓣,好像肿了许多,还带着痛。
“什么时候开春?”
见他呆呆的垂着头也不答话,芷溟扭头瞥了一眼窗外。
她在书里见过这个词,却不是很清楚陆地上的春是何模样。
“十四立春——”宁合偷偷注视着她的神情变化,咬着下唇小声地补了一句。
“但是如果想真正看到梨花开,要等上两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