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令,大雪纷飞,寒梅熟透,七分红三分白,煞是好看。
江尘兰坐于窗前,赏冬日寂寥,忆往事前朝。
府里的嬷嬷端来一碗姜汤,“姑娘才从水里出来,快些喝了姜汤暖暖身子。”
“康妈妈放这儿吧。”江尘兰叹了一口气,柳眉弯弯。
康嬷嬷看出自家小姐的心思,宽慰道:“姑娘莫愁,林大人虽才行弱冠之礼,但人品才识俱佳,生父又是林将军,虽此刻仅为从五品的少卿,但平步青云也是不必多想的事。老爷夫人最是看重姑娘,自不可能轻易把姑娘嫁了出去。”
若是以前,江尘兰就信了,可前世火光冲天,血肉横飞的景象犹在眼前,她是不能再留林白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在身边。
她回到了十七岁被林白救下命来那年。
前世,她心怀感激,自以为碰到了良人,对他付出一切,可他却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利用她的家族势力害得她国破家亡。
临死前,他牵着一位怀孕的女子走到她面前,眼带讥诮。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林大将军的长女,他的妹妹。
“你居然就在我眼下和自己的妹妹有了瓜葛,我竟分毫不知!”
林白环着林泠,厌恶的踢开她的手,淡淡道:“她不是我妹妹,她是我的恩人。而你,江尘兰,我仇人的女儿,竟还妄想
和我琴瑟和鸣,可笑。”
话毕,她被关进了牢房,日日饱受折磨。
鞭笞、割舌,剜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终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被拉去乱葬岗喂了野狗。
江尘兰指尖接下一枚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姑娘笑什么?”
“笑可怜的笼中雀,笑惺惺作态的上位者。”
她望着将军府的方向,敛了笑意,散发出一阵冷冽。
林白,踩着别人尸骨上位的感受好吗?
康嬷嬷不明意味的看着自家姑娘。
相国嫡女从小被宠大,性格涵养自是不必多说,见了的人没一个人不爱。
可今日看来,那位温柔大方的姑娘一夜间多了威压感,倒是有点主母的味道了。
“姑娘记错了,相府不曾养雀。”
江尘兰一口气喝完姜汤,说道:“半月前我于黛螺寺求了灵符,娘的眼疾果然好得快,今日去还愿,嬷嬷不必跟着我了。”
她只带着一位贴身丫鬟上了马车,却在一茶楼前停下。
盈喜不解,“小姐不是去还愿吗?”
“我来听听坊间是如何传那婚约的。”
她在二楼雅间,开了窗户,以便听清碎语。
“相国公的嫡女和林将军的儿子定下婚约你怎么看?”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依我看,要出问题,相国公权势滔天,如今和骁骑大将
军成了亲家,官家难免起疑。”
“嘘!朝堂之事岂是你我可妄言的!”
“诶,听说那日在湖里,江小姐衣衫被水浸透,白雪半露,林大人火气正旺,看得起了反应!”
......
盈喜气愤,“啪”的关上了窗,小嘴嘟囔,“小姐莫要听他们胡说,你和林大人清清白白,我回去便告了老爷让他拔了那些人的舌根子,看他们还乱说!”
江尘兰刮了刮她的鼻梁,“你何时才能学得稳重些?”
她不急不躁的继续说,“他们有一点倒是没说错,相国公府和将军府定下婚约,会使天家忌惮。”
“那老爷还......”
“爹爹自是认为我的幸福更重要,但我看来嘛,这婚,结不了。”
听了一刻钟不到,江尘兰觉得无趣,自己便走了。
那日她落水,街边不过两三人,而推她落水的人倾两家之力都找不到,如人间蒸发一样。
今日她便有了答案。
这出英雄救美便是林白自导自演,目的一是为了和相国公府攀上姻亲,利用她父亲的势力;二是为了使官家忌惮相国公府,他看着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
偏偏当朝太子是个病秧子,他一即位,林白便发动了军变。
若想避免悲剧重演,让这位太子注意提前注意到林白很重要。
她去碧螺寺,除上香
还愿外,更是要去见她的恩师。
她小时身子孱弱,一场高烧昏了两天,醒后母亲告诉她是碧螺寺的神仙大夫救了她。
她这人知恩图报,当面去感谢是必不可少的。
谁知她和那妙手回春的大夫一见如故,嚷着要拜师学艺,那师父看她心诚又颇有天赋就收下了。
她母亲的眼疾,说是灵符管用,上天护佑有德之人,实际上是她调了一个方子,制成香囊,挂于她母亲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