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安老夫人就没想过要留下安与时。
那样的灾星,要么滚出安家,要么死在安家门里,是再不能出现在眼前碍事的!
可如今她才想到更深处的部分。
安家是勋贵世族,一直也没出过读书人,本就被那些清流门第所不喜。
是因为当初的孟家,满天下出了名的文武双全,两家顺顺当当结了亲,这才扭转了一丝风评。
又因为孟家战死,剩下的遗孤安与时身在安家,便又能多得到几分善意。
可如今安与时被带走了,还是在那么混乱的场合之中,那安家好不容易才在京城积累起来的口碑,岂不是要彻底砸了?
“坏了!”
安老夫人一声低吼,沉声道:“应淮,此事万万拖不得,要赶紧把安与时接回来才好!”
“接回来?”安应淮有些不满,但再一想,也只能这么办,“知道了,儿子下了朝就去裴家接人。”
“那也不成。”安应珍插嘴道:“三弟是护国大将军,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了那裴允的欺辱,若还眼巴巴地跑去接女儿,岂不是就坐实了安家苛待生女之名?这次的事情,说白了不就是因为安与时和我家芙儿在城外摔了一跤吗
?我去!”
“你?”安老夫人目光轻闪,安应珍不喜安与时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非要论起来,还是因为当初和安与时的娘不合……
“放心吧,娘,我知道轻重。”安应珍深吸一口气,“我不仅要去,还要大张旗鼓地去,让全京城都看见,安与时那丫头是如何不知轻重,惹得安家人仰马翻的!到那时,所有谣言,必定不攻自破!”
闻言,安老夫人和安应淮都放心了不少。
安应珍是个厉害的人,周家那般不堪难缠,和离之后照样风风光光地回来了,连一点唾沫星子都没沾上。
安与时不过就是个毛丫头,定不是安应珍的对手。
只要人被接了回来,平息这次物议,往后再怎么处置,慢慢商议就是了。
安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道:“应淮,你去把官府换上,最好是能和衣躺一会,让文武百官都瞧着,你憔悴以及,受了大罪!”
这个时候,安应淮越示弱,赢面才会越稳!
……
朝堂如何,安与时暂且不知。
她只知道,自己一大早爬起来做些轻缓运动帮助复建,闻夏准备的汤药都还没喝,就听到隔壁叮叮当当的,吵得厉害。
跟
着声音找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府里的人正要往里面搬东西,瞧着,像是裴允的东西?
“袁管家。”她主动找过去,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袁管家呵呵一笑:“将军这大半辈子都是孑然一身,如今身边多了表小姐,怎么也得住近点,才能好好照应呐!”
安与时愣住,照应?
看裴允对待她的脾气和态度,不大像。
倒像是要监视她……
果然,还是得自己另立府门,才能过得肆意些。
正想着,裴允也到了,今儿看上去倒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阿兄。”安与时揣着几分小心,不想惹裴允不快。
裴允皱了皱眉,抬手搀住安与时的胳膊:“你还在养伤,行什么礼?在这府里,住得惯么?可还缺什么?”
安与时无奈的很,这个少年将军,脾气也太怪了,喜怒不定的。
“一切都好,也什么都不缺。”她温温一笑,又道:“倒是安家那边,我母亲还有许多嫁妆,还有外祖家的遗物,也有不少都在安家,我想拿回来。”
裴允轻笑:“我带人随你去抢回来。”
听了这话,安与时哭笑不得:“阿兄,你在京城,行事要稳妥些,抢自然
是抢得回来,可被人拿住了错处,往后的麻烦更多。”
“嗯。”裴允应了一声,颇为无奈。
他不过玩笑而已,若他真是那等顾前不顾后的莽夫,可活不到今日。
“与时。”他忽而又出声,还把安与时轻轻拽到一旁,蹙着眉道:“这几日我不必上朝,不然,你同我说说儿时的事?”
“小时候?”安与时仔细回想,关于原主的小时候?
“也没什么特别的,出生之后,在安家呆了几年,然后就到孟家,陪着外祖父母了,后来外祖父带兵出征,我随军而行,在江南住了三两年,当时……”
才说到一半,有个面善的嬷嬷带着一个婢女匆匆走了来,见到他们凑得近,目光一闪,而后跪地道:“奴婢祥云,是奉樊太妃的命,特来安女娘身边伺候的。”
一瞬间,裴允眼里的光被一盆明晃晃的冰水浇灭。
安与时忙上前搀扶起来:“云嬷嬷好,有劳太妃娘娘惦记着,这么一大早就遣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