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是在后宫、宅院中的人精,自然也能明白长公主这话背后的含义。
而纪云瑶这一跪,在所有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怀疑是一回事,可事实又是另一回事。
她这一跪,就等于承认了从前并不是自己在纪老夫人膝前照顾。
也说明从前对她大家闺秀,孝顺至极的称赞,全都是笑话。
端王妃想起自己刚刚自己对纪云瑶夸赞的话,现在只觉得十分脸疼。
长公主的脸色变得更加生硬了起来:“纪云瑶,你这是承认了从前在纪老夫人身旁照顾的,是纪凌霄了?”
听着长公主骤然冷漠的语气,纪云瑶藏在袖子中的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可表面还是泪眼婆娑,无不可怜。
“千错万错都是云瑶的错,是云瑶太过愚昧无知,以为祖母能够逐渐恢复健康,都是因为我的照顾,却没想到抢走了兄长的功劳。”
“云瑶从没有想过顶替兄长的功劳,只是前来看望的时候,正巧都是白天,而兄长在白天不愿见人,所以阴差阳错,云瑶没见到兄长,又脑子蠢笨,不会手语,无法与哑婆沟通,以为只有我一人照顾……”
“姐姐说的也对,是云瑶日日见到端王妃、长公主这些贵人,一见如故,心生崇拜,云瑶也想做这样的人,便经常出门交际,讨论佛学,因此才没有全心全意的照顾祖母,酿成了如此大祸。”
纪云瑶一边说着,一边小声的啜泣,哭得梨花带雨,看样子像是自责不已。
听着纪云瑶这话,纪晚榕心中大为感叹,因为她这话四两拨千斤,说的实在是妙极了。
事实当前,她无法狡辩,便把“照顾”换成了“看望”,又直接承认了是自己顶替了纪凌霄的功劳,将这个“顶替”说成了是无心之失。
最后承认了纪晚榕的质问,说出没有经常照顾祖母,是因为崇拜端王妃和长公主。
即讨好了她们,又让长公主无法怪罪。
有这样一个对手,她的便宜爹被猪油蒙了心,宠妾灭妻;原主和兄长斗不过她们娘俩,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
果然,端王妃和纪承德都十分相信纪云瑶,听到这里,脸色马上就缓和了下来。
而一直没说话的京兆尹,见视线转向了床榻的方向:“敢问老夫人,纪二小姐说的可是实话?”
纪云瑶的心又揪了起来。
纪老夫人听闻,缓缓张开了眼眸,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她朝着纪凌霄比了一个手势。
纪凌霄见了,停顿了一下,才道:“祖母说白日她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道,大概是有人来看望的。现在她累了,想要休息。”
纪老夫人这话正如纪晚榕心中所料,家丑不可外扬,纪老夫人现在冷静下来,为了保全南阳侯府的颜面,也只能关起门再处置。
“那这下毒之人?”京兆尹又问。
纪老夫人闭着眼眸,没有说话。
纪承德这才打着哈哈:“凌霄和云瑶都是孝顺之人,都是本侯的好孩子!若纪晚榕洗清了嫌疑,药片也没有毒性,那大概……就是梧桐苑的下人煎错了药,大人明日派个底下人来查,便好了。”
纪晚榕听到这里,心中冷笑。
这就是纪承德的态度,从前她被控告下毒,纪承德便大义灭亲,此刻嫌疑落在纪云瑶身上,他就说没有下毒之人了。
也不知道林问蕊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
既然纪老夫人都说自己累了,那么其他人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清官难断家务事,看见纪承德都这样说了,京兆尹正想要告辞,却见长公主再次开了口。
“本公主今日是来南阳侯府欣赏纪二小姐摘抄的佛经,可见了今日这事,又突然觉得心诚则灵,若是心怀邪念,手下的佛经便不是积德,而是造孽。”
“话都是空的,而做人需要脚踏实地,因此,本公主特别将此佛经,完璧归赵,还给纪二小姐。”
长公主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将手中的佛经交给身边的侍女,便转身离去了。
她说的客气又好听,可纪云瑶却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长公主根本就不相信她刚刚的说辞。
若是长公主厌弃了她,从今以后,她的福气便没有人再敢沾,她抄出的佛经,便成了一张废纸。
纪云瑶惶恐的望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滚落。
长公主离去后,其余的人也不愿再管南阳侯府的事情了,急忙跟着急匆匆离去。
等所有外人都走光了,纪凌霄清朗的声音才缓缓响起:“祖母的意思,是要叫来周国公府的人来照顾她。”
其实纪凌霄还有话没说,祖母叫的不是别人,是国公府那位厉害的表小姐;除了表小姐之外,还要叫来五个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