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东来,一转眼,曼丽已经上了大一。是年暑假,同学们纷纷回家过暑假,曼丽却迟迟不肯回。虽然娇生惯养,但她一直名列前茅,年年得奖状,只有今年例外。挣脱了读书的牢笼,曼丽如脱了缰的野马在校园里成天上网,年底考试只能勉强通过。她连自己都不想面对,又如何面对起家里纷杂的情况呢?爸爸外出打工,哥哥成家立业,生了个儿子,却不得不面对婆媳关系问题,妈妈一直要强却在处理婆媳问题上败下阵来。在学校期间,曼丽早有耳闻,她越发不想回家了,等到学校封校的最后一天,她才不得不登上回程的火车。
这日,曼丽推着行李箱,背着书包到家。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响都没有。进了院子,她开口大喊:“妈,我回来啦。” 喊了几声,家里一点儿回应都没有。厨房的门是正对着院门的,她朝里张望一下,一点儿烧火做饭的痕迹都没有。她又张口喊了几声妈,依旧一片寂静。这是中午12点,夏日午后,毒辣的阳光晒的所有的东西都快弯曲了一般,家里的门都开着,可就是没有妈妈的回应。曼丽走进堂屋,泄了气一般地唤了声妈,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叫着,按照预期,妈妈早就做好了饭菜,等自己吃才是。这声唤,听到了妈妈细微地回应,“曼丽,这儿。” 母亲低声咕哝着。曼丽循声进了西厢房,妈妈正躺在床上,脸上流下了豆大的汗滴,曼丽跑到床前,擦了擦妈妈脸上的汗,道:“大热天,也不开个电风扇。” 妈妈从脸上勉强挤出了个微笑,刚才应了好多声曼丽,她已经耗尽了许多力气,她又从躺着的姿势换成背靠在床上的姿势,将自己的身体折腾得汗如雨下。她裹着头巾,穿着开衫,靠后墙的床铺晒不到一点儿太阳,倒让人怀疑现在是秋天了。
妈妈的脸色苍白,她患了腿癌晚期,这消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夜的疼痛让她只求一死,可每每想到曼丽,她总放心不下,只有曼丽没有成家,她要走了,曼丽该多害怕呀。
曼丽走到妈妈床边,饥肠辘辘赶了六个小时车的她心里有些埋怨,但看到妈妈这个神态,心里有些害怕,她没见过妈妈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更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妈,我回来了。”曼丽怯生生地走到妈妈床边。妈妈伸出手摸了摸曼丽的头,费力气地发出声音来:“回来了。”曼丽点点头,伸手拂去妈妈脸上的汗滴:“那么省干嘛呀,拿个台扇给你吧。”妈妈拉着曼丽,道:“不要紧的。饿了吗?”曼丽点点头。妈妈费力直起腰,对曼丽道:“走,包饺子吃。”
与以往不同,妈妈这次全程指导,让曼丽自己做。曼丽兴奋道:“都让我弄呀。”妈妈微笑道:“你大了,也要学会做饭。哪天嫁到人家去,要会做饭,饿不着肚子。” 曼丽脸上出现了红晕,自己大了也想谈恋爱,只是妈妈不让。妈妈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曼丽这才想起来从学校带回来的特产。“妈吃块脆饼垫垫肚子吧,这是我们学校那边的特产。”两人开开心心有说有笑的包完了饺子,吃饭间,妈妈又说明天要教曼丽包包子。曼丽始终未能察觉出妈妈的异样来。
夜里睡觉,曼丽睡得沉,听不见妈妈哼哼唧唧地低吟,妈妈的腿疼的她直喊娘。妈妈觉得等不了那么久了,她坚持不住了。她在曼丽面前表现出的坚强,已经到了她的极限。
曼丽这个孩子,这次回来,只觉得妈妈比往常老了许多,她以为人老就是瞬间的事,只要有妈妈在,不用思考许多。
一日中午,曼丽正在睡午觉,梦中她听到床底下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许是妈妈在找东西,她闭着眼睛,没有力气睁开。床底下的东西好像被带到了堂屋大门的后面,因为声音到了那里的位置戛然而止了。曼丽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她想起梦中的声音,她趴在床沿朝床底看了一眼,又循着记忆中的声音来到了堂屋门口,果然妈妈将腌制的鸭蛋放在了门后。徐曼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太阳斜照射在堂屋的地面上,大概下午两三点的样子,曼丽一转身,她没想到这转身便是一辈子的无可奈何。
妈妈悬挂在屋梁上一动不动,地面上有一大摊水渍,曼丽的脑子轰的一下,眼睛瞪得快要出来了,她本能的屈膝,僵硬的上身让她不知如何是好,泪水夺眶而出,奔腾不息。她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冲过去抱住妈妈的腿。“妈啊……”一声呼唤从她的嗓子眼挤了出来便没了声响。她张着嘴,泪水打湿了她脸颊两侧的头发和衣领,她用力将妈妈往上举一些,试图让绳子从妈妈的脖子上离开,可她158的个子压根不能抱起172的妈妈。她抱着妈妈的脚,着急的在原地踱步,随后松开去堂屋靠墙位置的条台桌上拿来了剪刀,她爬上桌子,拦腰抱住妈妈,用剪刀剪断了绳子,妈妈瞬间倒在了她的身上,她们拥抱着摔到了桌下,曼丽头着地,妈妈压着她,她忍着疼痛将妈妈放平在水泥地上,“妈,妈……”曼丽不停地叫着,妈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曼丽想起学校里教的急救法,她压了两下胸部,又想起打电话,于是跑到房间拿起电话拨打了110,接警的警员说该打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