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平日里和同学打打闹闹也会说些脏话,这时候却是一句也没能说出来。总觉得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干脆一句话不说回了办公室。
唠嗑的几个人在柯袆良离开了之后脸色各有各的精彩。
“嘁,吓唬谁呢。”
刚刚和柯袆良磕绊了两句的女人啐了一口唾沫,白眼一翻,继续唠她的。
高一夫的手逐渐好得差不多了,最近出诊确实少了很多,五号病后续基本症状很轻微,巴图桑去给开些涂抹的药物就可,不用太费力气。
等高一夫去旗里拆了石膏的回来的那天,巴图桑做了一桌子好菜,当是庆祝高一夫痊愈。
高一夫也很捧场,每道菜都吃了很多。
巴图桑等她快吃完才开口:“在家养病养得也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回去。”
“我不回去。”
巴图桑这一次也没有咆哮着骂人,反倒心平气和。
“闺女,我知道你志气远大,可是你看看现在村子里面怎么说你的。爸爸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啊,你在城市里的职场肯定会有烦恼,可是哪有农村恶心人的把戏多。”
巴图桑听见流言一直没有在高一夫面前提起,一是怕影响她的情绪影响养病,二是他自己也觉得不舒服。
今天都已经拆了石膏,他自己也做好了心理建设,组织好了语言摊开来说清楚。
高一夫放下筷子,第一次清晰直白地说清楚自己的内心,说出自己的目标。
巴图桑听了也只是长长叹一口气。
“你回吧,回去,扶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那么多干部来了又走,扶贫款发了一波又一波,送过来的扶贫羊下了锅,一顿酒喝个干净,扶不起来的!”
高一夫知道乡村里的各种奇葩,例如黄二条,就是个恶心人的家伙。
“爹,阿布,一路学到硕士毕业进了大企业工作,我知道外面的世界,也看到了不一样的乡村,有办法的,只要我肯努力。”
“那我也不想那个人是你!”
巴图桑提高了嗓音,重重摔了筷子。
村子里现在剩下的都是他们这一辈的人,这些老东西有什么可扶的,他们这样活该受穷,孩子们非得足够远不要回来就好。
“我当个表率,那些村里走出去的年轻人回来了村子不就是会变得更年轻,更进步吗。”
巴图桑只觉得她太过理想化,过于天真,这些说起来容易,上下嘴唇一碰一合就说出口。可做起来,难啊,难如登天。
“你反正给我回去。”
巴图桑以为这一次的事情,能搓搓高一夫的气性,不要把故乡两个字放在太重的位置,年轻人应该拥有更宽广的天地。
高一夫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走,巴图桑生气也没办法,憋着一口气背着手回了屋里。
高一夫重新拿起筷子,将一块块的菜送进嘴里,嚼着嚼着,眼泪就来了。
抬手擦干,一颗颗的泪珠不争气地落下,越擦越多。干脆不管它,哭着收拾饭桌,洗碗的时候都格外用力,好似要将委屈全部冲刷干净。
哭完了也就舒服了,巴图桑再见到她的时候又恢复了原样。
巴图桑心里也说不出来的滋味,见她如此执着,也只剩一声声叹息。
高一夫依旧化妆,穿着裙子蹬自行车,在村子里四处闲逛,热情地和所有人打招呼。
“婶娘好。”
“叔叔好。”
“小弟,月考成绩咋样,好棒啊!”
火力十足,热情洋溢,好似一点没有受到流言的影响,悠闲得很。
路过村大队门口大树前的时候停下来,和唠嗑的人群打招呼。
“艾毛刀哥,梅花儿伯娘。”
艾毛刀和梅花儿是说她闲话最多的两个人,这下反倒是给她俩整的有些尴尬。
“哎,闺女。”
梅花儿不好意思地很躲避着高一夫的眼神,不敢看她。
艾毛刀还能说是苦主,她说的话,真是胡诌,全凭着自己的臆想。
高一夫温和的笑容叫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还是要为自己挽回脸面。
“啊,我家里还有点事情,你们先唠哈,我走了。”
说罢逃也似的跑了,艾毛刀纯粹是想找茬儿,倒是不觉得尴尬。梗着脖子和高一夫叫板:“你自己没能耐还好意思呢,亏得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乡亲父老,总不能一直坑害我们吧。”
高一夫也不怯场,脸上的笑也收敛,直直盯着艾毛刀。
“你自己跟乡里乡亲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家母牛原本就有几种病,你媳妇找我看病都已经半个月时间,五号病是因为它抵抗力不好得的,发展成恶性也是我尽力挽救,发生心肌炎的时候你自己喝酒没注意到,找我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高一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