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房子需要人手,村子里青壮劳力本来也不多,往年这时候能打工的都已经出门打工,留在村子里的大部分只剩下老人和不愿意出门的。
如今倒是四处可见本村的青壮,在盖房子的工地光着膀子叼口烟挥汗如雨。
今年村子的常住人口居然有回流,柯袆良捧着手里的册子出神,其实不用数据,单单走在村路上就能看见许多生面孔。
喊他都是“唉,喂”的,不似三十一带头喊起来的“主任”。也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感到轻松。
新河村大多数人家都是三代同堂,年老的照顾自家的菜园子,偶尔搭把手。中年人放牧种地,青年人在工地上挣工钱。
梅花儿的大儿子白亚正好这两天回来参与盖房,原本就在工地打工的年轻人对于盖自建房是轻车熟路。一天一百块的工钱虽然比在市里的工资稍低一点,但住在自家花不了钱,还舒坦自在,这钱反而能存下来。
梅花儿盯着儿子手里的两张百元大钞,乐开了花儿。他家三个孩子,三个出门打工,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趟如今又能赚钱又能在家里,其他人高不高兴不知道,她的喜悦却是快要溢出来的满。
“我说儿子啊,这回能在家里带到过年了吧,你们兄弟三个人都不在身边,我老是想你们。”
白亚也很高兴,现在出门打工的钱也不好挣,没有学历没有能力的,只能在工地下苦力,挣不上多少钱还很辛苦。
他将自己手上的两张百元大钞塞到梅花儿手里。
“妈,钱你拿上,我把你俩吃点好的或者买一身衣裳。”
梅花儿身上扯着的还是温州商城里的断码堆货,十块钱一件儿,很是便宜。
“买啥新衣服呢。”
大家都是这样穿的,平时穿好衣裳哪里舍得,干活儿一会儿就变得脏兮兮的。不过,梅花儿转念一想,过年的时候倒是能买两件儿在村子里显摆显摆。
开心收下了白亚手里的钱,心里面美滋滋地盘算着过年的事情。
房子虽然是先盖后批款,但工人的钱还是先垫着,等批款来了再填亏空。
白亚的工作甚至比在工地还要轻松一些,干得亦十分卖力。
相比起来,村子整体变得比以前更有朝气。
柯袆良这两天的活儿忙得头昏脑涨,宅基地的确认,盖房子返修所需要的工作,一家子翻盖的工作就有不少,大半个村子一下上来,对于刚刚工作不到半年的他来讲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面对着办公室里拥挤的人潮,柯袆良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们一个个来,不要一窝蜂的讲,我哪里能一下子听明白!”
来人众多,他反复讲了许多次,已然不见效,三十一躲在门口不由得嗤笑一声。
“嘁,不是能耐得很,专断得很,看你能怎么的。”
但还是踏了门槛进办公室,挥舞着手臂高喊:“你们围着主任干啥东西?没见人家根本听不清你们的话,优化一个个讲,急死你们怎么的!”
又转过头,堆起笑脸,轻轻俯身冲着柯袆良道:“主任,您可别生气啊,大家就是太心急了,我给你看着,让她们一个个说。”
柯袆良这时候也不由得感谢其三十一起来,正想着有了他维持秩序应该能好很多。
三十一却“嗷”一声嚎叫,痛呼不已。
“哪个天杀的推我,腰磕在桌角了!”
随即护着腰脸皱着站在那里,原本吵闹的班噶时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三十一一脸的痛苦。
“主任啊,我这腰不知道被谁给撞了。”
“快回家歇着吧。”
柯袆良很想过去帮忙扶着,可被村民们团团围住,脱不开身,只能喊了办公室里聚集的村民们帮忙送人回去,有的人是拖家带口三两人过来的,少了一个不在也不耽误啥。
“我送大爷回去吧。”
有个男音传来,起身搀扶着三十一,发现自己一个人有些费劲,只得喊了另一人一起。
三十一平日里过得好,吃肉喝酒,养了一身好膘,啤酒肚高高耸起,体重也是日渐上涨,一个男人都扛不动他。
三十一走了,柯袆良只能再次独自面对一屋子村民的围攻。
“我家为啥不能盖房子?”
“你家是砖房。”
柯袆良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八日可是村子里过得最好的那一批人,上一辈就盖好了砖瓦房,当初骗子骗他钱,也是打听了一圈儿谁家富裕的。
骗一个富户还是骗一个吃饭都困难的穷光蛋,肯定选前者啊。
八日原本还记着柯袆良帮他躲过诈骗的事情,可一听自家拿不到盖房子的补助名额,也忍不住要急眼。
“姓柯的,这又不是评低保户,非得老弱病残没劳动力的,我家的房子还是九十年代建起来的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