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似无。
指尖下,他的脉象的确混乱不堪。
脉忽而清晰有力,力量之猛,犹如一个习武多年的人,忽而又衰败至极,比之缠绵病榻多年的老者,更微弱。
但,乱归乱,生机未绝。
清妧抬眸,再观卿流景面相,他眼睛紧闭,但眼皮之下的眼瞳,却在疾速移动,指尖也紧紧蜷起。
他在发梦。
“药王,寻常人若是喝下苦酒,当如何解?”
“凝神香。”
“那便点香。”
须臾,凝神香起。
屋内香气大盛时,卿流景的神色不见平静,反倒越发狰狞,见此,药王骇然道:“县主,此法行不通。
殿下心中之郁结和寻常人不同,殿下吞下苦酒后的所见所闻,或在凝神香的催动下,化作更深沉的痛楚。”
说罢,药王要灭香。
“且慢。”
清妧扭头,拿起静置在几案一角螺钿紫檀。
那一日,卿流景乱拨琵琶,虽弹得乱七八糟,但那曲调甚是耳熟,她后来仔细一想,才想起他弹奏地是溱国初初建国时,坊间盛行过的一则小调。
此调柔和,十分招后宅娘子喜欢,顾兰时为哄住她,曾在她榻前,当作催眠小曲,唱给她听。
清妧抱着琵琶,坐在卿流景身侧,不久,温柔的小调,自她指尖流泻。
“南风起,吹白沙,景春河上生冰霜,鹧鸪齐飞似燕双……”
轻曲,柔声,在雨夜暗沉的卧房里盘旋,像是一根细细长长的丝线,窜入卿流景的双耳,钻进他被大火烧得遍地焦黑的沉梦。
不久,药王低呼:“起效了。”
清妧神色不改,继续拨弄琴弦,一遍遍地哼唱小调。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夜色深到浓郁,卿流景的指尖才轻轻松开,他睁开迷离的双眼,朝清妧浅浅勾唇。
“阿妧……”
清妧却将琵琶扔给星回:“替你家殿下换身干爽的衣裳,然后再睡。”
“县主要走了?”
“不然呢?他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我若太把他的命当回事,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忆流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