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晚来天欲雪,天色慢慢散了颜色,风声渐响。
“听说了吗?最近已经离奇死了好几个人了。”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
一人压低声音,悄悄地对着同座的几位大汉说道:“我听仙门的人说,最近是个女魔头作恶。”他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据说是几百年前,有个神女为了化解战争自毁神魂,如今,是她的怨灵变成恶魔来报复了呀!”
“神女成了恶魔?真的假的?”
“仙人的话,还能有假,总之,你说这神女,真是不配做神,哪有害人的神呢!”
“你说得对,都怪她害的我们窝囊在这里,不如,我们去砸了她的神像泄愤!”
“好,就按你说得办!”
夜色愈加深了几分,黑云一点点涌动汇聚,阴沉沉地像是铺了一层石头。
本就颓圮的破庙在风声里哽咽着,门前的柱子红漆斑驳,堆满时间的沧桑,短矮的石阶落满灰尘,青苔若隐若现;踏上去,呛得人咳出声。
咳嗽声划破寂静。
“这破庙,多少年没人修了。”
“管他呢,砸了再说,都怪她,闹出这些不太平。”
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像被几人三两下砸倒在地,积满的灰尘随即飘满庙宇,灰尘脱落,依稀可辨石像最初的风华。
眉眼温柔,嘴角轻轻扬起,像是陷入沉思般,单手托腮;衣袂微动,暗影流转。
据说此神女曾以血肉融于上古神器,化作山川湖海;又以神识为引,复活人间枉死白骨。
她肉身俱毁,魂飞魄散,一代神女,最后连轮回都入不了。
百年过去了,尘归尘,土归土,神女的传说也随着累积的灰尘慢慢归于遗忘。
此刻,被三人轮番用尖锐的石头狠狠砸着。
先是手臂,一声巨响随即被踢至一边,接着是眼睛,被石头几下凿得没了形状。
石像笑意盈盈,周身愈加斑驳。
年龄稍小的一人摸来摸去,眯起眼睛感叹:“可是这神女,长得可真是标志。”
话音刚落,一道清扬的女声自后方传来:“是吗?”
“啊啊啊,你,你。”
几声惨叫传来,转瞬没了声响。
阴云密布,大雪如期而降。
纷扬的落雪里,一名红衣女子嘲讽地看向破庙,自言自语道:“朝九瑶,你看看,这就是你不惜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换来的人间,你说你,何必呢。”
女子把玩着一把瓷白色伞骨的赭红色油纸伞,原本沾满殷红的十指恢复白皙,伞骨愈加晶莹清澈。
她无辜地笑了笑,芙蓉如面,柳眉微蹙:“真可惜,你也看不到了。”
蓦地,她侧身回眸,冷冷勾了勾嘴角:“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大雪依旧纷扬,红色的身影鬼魅般消失在夜色里。
她逃了三天,最后被逼得在一处悬崖前停下。
寒风凛冽,刺骨的冷意肆意侵袭而来,浸得四肢百骸无力起来。
一枚暗器直直没入心脏,痛意瞬间蔓延全身。
氤氲在睫毛的雪花颤了颤。
“你也知道,除了她,没人杀得了我!你何必苦苦相逼;更何况,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死!”
女子红衣猎猎,捂着心口冷冷盯着眼前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忌惮他的法器,一介狐妖而已,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真是可恨。
她死死盯着这人,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
陡然之间,瞳孔被狐火映得放大,恐惧如漫天的寒风席卷而来,她捂着心口不敢相信地退后,还是逃不过被幽蓝色的火海吞噬。
风雪飘杂,衰草枯杨。
大片的火焰绽放。
微弱的声音破碎地掉出来:“你到底是谁。”
狐火至烈,很快,燃尽一切。
弥生从梦中惊醒,下意识摸了摸心脏。
她望向窗外。
晴空朗朗,花木摇曳,碧云天还是一如既往祥和。
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个噩梦而已。
竟然这么逼真。
末了,又惆怅起来,她本想早起修炼灵力,没承想,又睡过了。
“弥生,你怎么了?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进来的神使名叫蓝荆,同弥生一样,她也是碧云天最低阶的神使。
碧云天位于长留神山西北位,属于花神的管辖地,平日里,也就是负责给各位神君们提供花酿。
弥生抱着被子,沮丧地撞了撞脑袋:“我还是想试试。”
“你疯了!长留神君上万,我们说白了,就是神族最低阶的一层,你想去参选月神之位,就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