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晏臣沉默良久,与喜悦接踵而来的,是抽骨剥髓的心疼。
他太了解这种爱而不得的苦涩和心酸,爱愈深愈心如刀割。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熙熙为什么讨厌‘小哭包’这个词?”
夏远山沉默了,眉宇间闪过痛苦的神情。
良久,像是终于从往事里脱身,缓缓道:“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妈妈没了,爸爸娶了一个新老婆,她能不害怕,不哭闹吗?可是越哭就越会挨打,越挨打就越哭。
轻则谩骂,重则拳脚相加,她变得越来越胆小、懦弱,被欺负了不敢吭声不敢还手,只能偷偷躲起来哭。哭的多了哭的久了,别人就说,你怎么就知道哭啊,小哭包真丢人,小哭包真没用。”
孟晏臣在他说第一句话时,就维持着初始的动作,静成了一座毫无生机的雕塑。
眼前的人像逐渐模糊,只有心脏的抽痛提醒着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熙熙她……不止是讨厌,更是一种耻辱,一种恐惧,一种挣扎在过去却始终无法痊愈的阴影。”
夏远山仰头灌了一口茶,苦味渗进肺腑。
许家大火后,年少的他曾恳求父母收养许熙。
答案是否定的。
养一个孩子需要很多金钱、很多爱和耐心。
他每一样都具备,但又每一样都不够。
他每天盼望着快些长大,长大了,就能保护她。
但是等他长大,才发现她身边已经有了能遮风挡雨、相伴一生的人。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处可栖、无人可依,被人欺负会躲到他家的小女孩了,她已经成长得顶天立地,光芒万丈。
“她被孟家收养时,我在想她的性格能不能和养父养母相处好,在陌生的环境会不会害怕地哭,会不会被人欺负……”夏远山注视孟晏臣良久,笑出了声。
“但我那天看到你和熙熙,我知道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你们真的把她养的很好,她就该这样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这才是她生来就该有的样子。孟晏臣,谢谢。”
孟晏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却又一字一句格外郑重清晰。
“你不用谢我。熙熙是孟家的人,对她好不是义务,是本能,熙熙她值得。”
许熙中学时沉迷小说,有摘抄笔记的习惯,孟晏臣曾在她的课本扉页上看到张爱玲的一句话。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他对熙熙。
了解越多,心疼越多。
因为懂得,所以挚爱。
“我不了解你和她的感情,但如果你让她受委屈,夏家不会袖手旁观。”
孟晏臣明白夏远山的警告和顾虑,像孟家这样的家庭,对子女要求极高,尤其注重家风和名声。
付闻樱和孟怀瑾那边,会是“一番苦战”。
“这个不用你担心,如果在一起的代价是一定有人要为这段感情牺牲什么,那个人只能是我。”
夏远山站起身,低头俯视这位在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舒心,来自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欣赏和肯定。
虽然只几面之缘,但夏远山对孟晏臣萌生一种莫名的信任。
他确信,眼前的这个人,会是许熙最佳的良配,亦是最好的归宿。
他们会很幸福。
孟晏臣不知道枯坐了多久,直到茶水凉透,双腿麻痹,他才浑浑噩噩地走出门。
天已经完全黑透,月亮却皎洁。
熙熙来到孟家的第一天,也是这样好的月光。
她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叫他哥哥。
那时候的孟晏臣完全没想到,这个比月色还皎洁的姑娘,多年后会成为他的月亮。
“哥,你今晚还回来吃饭吗?”手机另一端的声音将孟晏臣从遥远时光里拉回。
他呼出一口气,温声道:“嗯,回去的,现在就回。”
“我想吃糖炒栗子和幽兰拿铁,哥哥,你现在方便买吗?不方便我就点外卖了。”许熙声线慵懒。
孟晏臣想她现在肯定窝在沙发或者抱枕里,小猫似的等待投喂。
“方便的,熙熙还想吃什么?”
许熙笑道:“暂时没有了,谢谢哥哥,哥哥快点回家,马上开饭了,我等你哦,拜拜。”
“好,拜拜。”
通话结束,孟晏臣收起手机。
“妈妈,那个长得好看的帅叔叔怎么又哭又笑的?他是开心还是难过啊?”
小孩的疑惑声惊醒孟晏臣,他摸了摸脸,早已是一片湿润。
孟晏臣排队买完东西,立马开车回家。
下车前,瞥到那张孤零零躺在角落的请柬。
他拿起来装进西装内袋,提着板栗和奶茶进门。
许熙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