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全身上下,只剩下嘴硬。
明明已经痛得要死,那张嘴仍然是毒得要命,从头至尾,也不示弱一句,生怕不会被别人害了命似的。
子书岁懵懂发问,“如果我贸然扶你起来,会不会二次伤害了?”
齐妄闭着眼,咬牙切齿,“我怎么知道,就你一个人来寻我吗?”
“是的。”她点点头。
齐妄睁开眼,那双淡绿色如宝石般的眸子带着几分气性,“难得萧家出了一个好人。”
子书岁似被他这句话取悦到,她笑了笑,“我不姓萧,我是武宁侯府的表小姐。”
闻言,齐妄的愤怒都少了几分,“难怪,那你扶我起来吧。”
子书岁迟疑地伸手,试探性地将他搀扶起来,他上半身都靠在子书岁身上,齐妄发现自己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子书岁托着他,刚想将他架起来,却听少年忽然紧张地抽了声气,而后便听他惊慌道:“我,我没有感觉了……”
“什么?”子书岁一懵。
少年竟害怕地哭了起来,他的眼泪从淡绿色的眸中汩汩掉落,“我要瘫痪了。”
子书岁眉头一蹙,安慰道:“不会的,回去看了大夫再说。”
齐妄哪里听得进去,眼泪簌簌地流,眼眶发红,唇红齿白的十六岁少年没了刚才的戾气和暴躁,哭起来看着漂亮又无害。
与此同时。
山道上,萧必安的人马只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便停了下来。
想到这毕竟在山野中,若是纤瘦的少女遇到什么豺狼虎豹,恐怕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萧必安皱着眉,犹豫着。
可再想到她顶撞自己的模样,萧必安又觉得该给她个教训。
他唤来身后一名护卫,“你回去,远远看着,别叫她出事。”
“是!”护卫领命,重新上山。
马蹄声渐渐跑远,萧必安拉着缰绳,脑海中突然回想到下山时,少女拜托他的那句话——
“表哥,你别丢下我。”
少女充满担忧的声音,仿佛成了他的心魔,在他驾马前行时,一直在他耳边缭绕。
他胸腔处,难以言喻地难受。
萧必安拧着眉,随即掉转马头,朝着山上而去。
护卫们见状跟着上山,只是马车太大,在此处不好掉头,若是停在这里也有可能挡住其他要上下山的马车,只好由车夫驾着先下山。
待一行人赶到方才所处之地时,却发现早已没了少女身影。
萧必安皱着眉,不确定她是不是独自上山了,于是驾着马朝上山的路寻了寻。
他深知,这么会儿功夫以一个弱女子的脚程根本不可能走太远,所以他没有一直往山上去,发现路上无人,便又回到了齐妄摔下山的地方。
“表小姐会不会掉下去了?”有个护卫猜测道。
另一个护卫驳道:“表小姐身子弱,但脑子又不傻,怎么会跳下去?”
萧必安紧握的指节泛白,又想到齐妄的诅咒之言,他的唇线都抿直了,“下去搜。”
护卫们闻言,都开始在坡道上探头,似要看看这坡度有多陡,然后才迈着步子缓缓爬下去,武力高些底盘稳些的,便如同滑雪似的往下滑。
萧必安皱了皱眉,这一刻觉得这帮人都不靠谱,于是他抓紧马绳,“驾!”
黑马纵身一跃,朝着坡下飞出去几丈远,落地时马蹄一曲,差点摔倒,而后直起身子发出委屈地一声嘶吼。
萧必安拍了拍它,它又朝下坡路奔去,好在不算太陡峭,黑马又有了勇气,神气地将一众护卫甩在身后。
侯府的护卫们目瞪口呆,都觉得世子这操作真不是常人能干的。
还有,宝马不愧是宝马。
直到看见了雪地上的两抹人影,萧必安才停下。
黑马原地踏步两下,仿佛邀功般,可这一次,萧必安却没有安抚它。
萧必安的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身影,少年少女竟离得那样近……少女扶着少年,甚至伸手用帕子在少年脸上擦拭着,仿佛是哄人一般,萧必安看得分明,也觉得两人过于暧昧了。
他冷眼看着,从心底里冒上来的寒气,让他自己都感到复杂。
可萧必安从来不是会压抑内心想法的人,他不满,便要发泄。
其实在萧必安出现的时候,子书岁便已经听见了,她故意不去看他,先替齐妄拭完泪。
这时候齐妄神奇般地有了知觉,如同重获至宝般地开心起来。
子书岁将他扶起,只听不远处的马蹄声渐近,势如破竹般朝着两人飞奔而来,那气势活像是要踩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