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不自然的咳嗽隔着帘子传入两人的耳朵。
“咳,王爷。”是京元,他再次出声,并停下了马车。
边月侧耳听了会儿外边的动静,指尖轻捻,悻悻然地将两枚银针收回囊中,“扫兴。”
秦之珩被解开穴道的瞬间,起身将袍子系好,待转头看向让他咬牙切齿的女人时,却对上了一双若无其事的眼眸。
边月缩在狐裘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王爷别这样看着我,我不疼。”
“你……”秦之珩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又松开,憋了半天,低声道,“你好厚的脸皮。”
“噗呲~”边月脸上的笑意漾开,“多谢王爷夸奖。”
秦之珩摇了摇头,似是明白了与她多说无益,不再多废话,撩开车帘,“京元,何事?”
京元替他撑开帘子,光亮照进车内,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清冷的气息,是雨后林中独有的草叶香。
边月拢了拢外袍,朝外看去。
郊外的官道两旁,草木茂盛,各类无名小花寒风不败,可见生命力顽强。
春日亦有树荫遮天蔽日,偶尔有鸟雀叽叽喳喳。
路面平整,应当是常有车来人往。
叮铃铃——
边月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刚闭眼没等享受,视线被一阵吵闹的铃声吸引过去,她将车窗打开。
只见他们马车侧后方,跟上来一架花哨奢靡的车撵,一路摇铃,好不招摇。
京元侧头小声道,“王爷,是丞相府的马车。”
“嗯。”秦之珩重新进了车内,说,“不用管,走就是了。”
“这……”京元犹豫地看了一眼边月的背影,她正好兴致地扭头往外看。
他心下犹豫,刚才听马车内的动静,两人分明亲热得很,怎么这会儿倒是生疏起来了,若是王爷真的喜欢王妃,遇上丞相府的人,理应打个照面,若是不喜欢,又怎会留着王妃那张画得极丑的牛鬼蛇神图?
秦之珩见他迟迟不动,还一脸纠结地盯着边月,立马黑了脸色,“把她也带下去,若是不乐意坐王府的马车,自己走着去也无妨。”
京元心下震惊,面上却不显,走着去?别说王妃一个姑娘家,就是他这样的汉子,都得走上一天一夜。
京元看着边月瘦弱可怜的体魄,怜悯地摇摇头,全然忘了刚刚弹出那一指凌厉银针的也是她。
他摸不清王爷的心思,不敢轻易上手,还算恭敬地道,“王妃,请吧。”
边月放下窗口,往车内挪了挪,将手指放到唇边,“嘘~”她又指了指外边。
车架后边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
边一燕咋咋唬唬地冲着车驾问好,“姐姐?月姐姐?我是燕儿呀,好巧在这儿都能遇见,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死丫头,说多少遍了,现在要叫王妃娘娘了。”秦夫人假模假样的嗔怪紧随其后,她深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一样地强调,“你月姐姐啊,现在已经飞上了枝头,是王府的人了,跟咱们啊不一样了,以后见着面千万别还像在闺阁里一样,对王妃娘娘要尊敬,咱们丞相府日后还要仰仗着王妃娘娘呢。”
这一番话配上语气,说得实在是恶心,一口一个‘咱们’,将边月与丞相府撇的干净,知道的是边月嫁了人,不知道的听着像是与丞相府断了血脉联系了。
若是叫旁人听了去,还以为边月嫁进王府后有多么仗势欺人呢,可京城谁人不知,祈王不过是个背后无人,又不得圣心的废弃皇子,祈王府也当不了能让她狐假虎威的那只‘虎’。
像是吃准了这一点,边一燕立刻阴阳怪气地捂嘴,嬉笑道,“是燕儿无礼了,还请王妃娘娘勿怪呢,呵呵。”
马车内的麦冬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跑出来,潦草地行了一礼,叉腰大声道,“琴夫人,二小姐,我们王妃娘娘心地善良,平日待人多有忍让,这么些年从来只有二小姐跋扈欺人的份儿,您今儿上赶着前来,该不会就是专程为了来给我们王妃娘娘泼一身莫须有的脏水的吧?!”
“你这个贱婢!”边一燕两腿一岔,一个奴婢,居然敢当着她的面骂她跋扈!?指不定边月那个丧气鬼在背后怎么咒骂她的呢,她心念一转,越想越气,冲上来就想掌麦冬的嘴,“居然敢肆意编排主子的坏话,看我今天不打烂你的嘴!”
麦冬梗着脖子站定原地,嘴硬着说,“奴婢从不编排,说的句句属实,是琴夫人辱没王妃名节在前。”
琴夫人一把拉住身边抓狂的边一燕,使了个眼色,转脸委屈巴巴地道,“麦冬,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不知本夫人哪句话说错了,惹得你个小丫鬟这样不快,要给本夫人安上辱没王妃名节这样深重的罪名啊?”
边一燕偏了偏头,说,“是呀,我们远远瞧见了王府的马车,作为娘家人,特意过来找个招呼,怎么到你嘴里,我们像是吃饱了撑的来找茬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