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古寺建立在群山环抱的顶峰之上,晨间仙雾缭绕,此刻已散去了大半。
边月哈着白气,坐在院中银杏树下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地数路过的飞鸟,“三十二,三十三……”
秦之珩换好了衣裳,他穿着碧色长衫,腰间扎着翡翠腰带,柔顺的发丝束在脑后,簪着一枚纯白的玉骨簪,经历了半夜的病痛折磨,此刻已然好了大半,步伐稳健,腰背笔直。
见到与院中景致融为一体的边月,他放缓脚步。
她穿着刚才那件鹅黄色披风,带着绒兔毛帽子,两只脚腾空,晃晃悠悠,不知在此处坐了多久,几片银杏树叶落在头顶也没能发觉。
察觉到有人靠近,边月回过头,叶子滑落到地上。
她手里端着一盘子栗子酥,嘴角还不小心沾了一小片碎屑,献宝一般,眼睛亮闪闪的,“阿珩,你终于出来了,看。”
秦之珩看着她一蹦一跳递过来的栗子酥,努力适应她对自己的新称呼,“看什么?”
边月眉眼弯弯,说,“这是一浮小和尚带来的,他说,做成这道栗子酥的栗子是他年前亲自上山采摘的,用特殊的技法保存,嘿嘿,我们来得巧,再晚几天就吃不上了。”
秦之珩神情淡淡地点点头,似是还没从旁的心事中挣脱出来。
边月与他并排走,夹起一块递给他,“午饭时间都过了,你吃一些垫垫?”她像是深怕他拒绝,强调道,“我可是将第一口先留给你了,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第一口……
秦之珩懒得拆穿她,他也确实饿了,可不是看她如此殷勤,不好意思推拒才收下的。
想着,他接过边月指尖的小小栗子酥,外皮焦黄,内里松软,浓郁的板栗香气勾起人的食欲。
“你好像很喜欢这些甜腻腻的食物。”许是庙中袅袅檀香使人放松,也可能是受了边月热烈活泼的能量感染,秦之珩不自觉地闲话一句,末了脚步顿了顿,看向她。
边月顾着将栗子酥放进嘴里,两颊塞得满满的,像一只贪食的仓鼠,她含着食物,嘟嘟囔囔地哼唧,“是啊,我以前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点心。”
她前世全身心投入学习,别说点心了,正经吃饭的时间都没空出来多少,自然觉得如此费心劳力做出来的糕点十分稀罕。
仔细想来,大概从接过麦冬手中的第一块桂花酒酿奶酪开始,她便喜欢上了。
可是这话听到秦之珩的耳朵里,就变了个意味,他目光暗了暗。
看她满足的神情和动作,说得不像是假话,堂堂丞相府,居然会如此苛待内眷,平日里连一块小小的栗子酥都吃不上……她这些年究竟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边月见他出神地望着自己,又看了看盘子里仅剩的一枚栗子酥,脸颊红了红,将食物咽下去,大方地推手,“还有一个,给你。”
秦之珩怔了怔,“你吃吧,我不喜欢。”他拒绝地很干脆。
边月眨了眨眼,又确认了一遍,这才喜笑颜开地将最后一块放入口中,“你不喜欢真是太可惜了,那只有我代为收入腹中咯。”她深深感慨。
秦之珩眼中毫无波动,“嗯。”
“噢!还有一件事,昨夜有个神秘的‘贵人’要带句话给你。”边月抱着碟子,偏头,学着昨夜一浮的语气,又将那话重复了一遍,“今夜无星,一如当年,门规当如执念,破了就破了。”
秦之珩静静地听完,袖子里的手指渐渐收紧,薄唇轻抿,一言不发。
边月觉得奇怪,问,“你怎么了?”
秦之珩垂了垂眼睑,道,“无事。”
边月自然不信,“好吧,你不愿意说没关系。”
秦之珩没回应,也算是一种回应。
她停顿了一会儿,张了张口,决定换个问题,“那他们口中的‘贵人’又是谁?”
“……”
“你来惊古寺是为了什么?”
“……”
边月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没得到答案,反倒秦之珩的步子越走越快。
“你跟这些僧人的关系好像并不好,晚到一会儿就拦你在外边,但好像又还有些情义,毕竟没真的让你死在门口。”
“……”秦之珩顿住脚步,他蹙眉,“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边月仰起笑容,迎上他的目光,眼波转了转,故作轻松地换了个好答的问题,“你现在要到哪里去?”
她见秦之珩似乎十分了解惊古寺的一景一物,她跟着不知不觉走了半晌才想起来问。
边月朝前后看去,九曲连廊转了又转,像一个大型迷宫,亏得昨晚还对着院门讶异惊古寺庙小,现在完全不敢小瞧了去。
一阵山风迎面吹过,秦之珩的衣袖翻飞,他轻咳,身上淡淡的药香飘散出来,“你不必跟着我。”
意思也是她不必知道他要去哪里。
边月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