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说到‘一刻也别拿下来时’,盯着边月的眼睛分明带着笑意,却让人不由得浑身一寒。
边月闻言,停顿一下,随即拱手道,“哈哈,多谢姑娘好意,我这就带上,保准一刻也不摘下来。”
小姑娘微微一笑,见过那么多客人,其中不乏身份显贵的,对于她的提示也是多数不予理睬,可往往也是这一类人最容易横生是非。
“贵客请。”
边月嘴角上扬,抬步走近门内的空档,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就覆上了她的面庞。
黑雪坊的一楼被厚厚的巨大白色帷幕围成了一个圈,只预留了窄窄一条过道绕边通行。
边月抬头,二楼的围栏旁,围满了窃窃私语的客人,对着一楼的景象指指点点,他们之中绝大部分人都带着黑色的面具,与边月脸上的相差无几,也有像麦冬一样的,只带了面纱随行。
三楼过道上就显得冷清许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坐在茶炉边慢条斯理地品茗,既不朝下张望,也不与旁人交谈。
再往上,就是黑压压的一片,没有点灯,什么也看不清楚。
每一层的挑高都有别与其他的建筑,边月粗略一观,保守估计也有三米,相较于外墙的漆黑,内里的装修却是以白玉砖石为底,乳白真丝缎面为帘,看起来圣洁又清冷,反差极大。
“黑雪坊……”边月感叹,“这个雪字原来是这么来的。”
麦冬头一次装扮成美娇娘的样子,被上衣又窄又紧的腰身捆缚着,喘不上来气,早知道就不吃那么许多了,可难抵玉楼斋的食物过于美味,哪怕是剩下一口汤她都会觉得自己是在暴殄天物。
“王妃娘娘,他们是不是在看我们啊?这里好可怕,要不咱们还是快走吧,啊?”麦冬垂着头,悄悄抬眼扫了一圈头顶上,一个个犹如百鬼夜行,夜叉在世,还都面朝着下面……,分明门窗紧闭,她却总觉得四面阴风阵阵。
“来都来了,现在什么都没看见呢,走哪去?”边月揽住她腰的手握了握,惊奇地左看右看,道,“看就看呗,看看又不会少块肉,都带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
麦冬还是慌张,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和王妃娘娘一起藏起来。
边月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抬头挺胸,别跟个大鹌鹑似的,让人误会,还以为我在挟持良家女子呢。”
麦冬被迫挺直腰杆,委屈道,“可不就是嘛……”
两人磨磨蹭蹭地才走一小段路,迎面又来一个扎麻花辫,额心点朱砂的女子。
边月连忙拉住麦冬,“嘘~一会儿再说。”
麦冬立马乖巧地贴着边月站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女子看起来年纪稍长,说话也沉稳,“贵客是第一次来玩吧?”
边月眨了眨眼睛,粗着嗓子道,“是啊,姑娘怎么知道?”
女子嘴角微微一笑,又来了一个喜欢扮作少年郎的大小姐,不过既然人家如此做了,她也没有拆穿客人的必要,回道,“是这样,贵客若是想要上楼,还需到前处领取一盏雪烛。”
边月看着她手掌指向的地方,角落处有一张蜿蜒向上的楼梯,只是一开始她被四周的景象吸引,没有注意到,“哦,原来是走反了啊,多谢你了。”
女子见她说话直爽,便道,“是本店招呼不周,还请二位跟我来吧。”
边月点头,拽着不情不愿的麦冬跟着她走。
此间,他们身后又进来一人,带着面具,不声不响的,边月看了她一眼,瞧她目不斜视,轻车熟路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来。
楼梯口,坐着一个少年郎,他正全神贯注地依次点燃桌上的蜡烛,看起来就是在认真地做一件无聊透顶的事情。
边月前面还排着一条队伍,大概五六人,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长,各自带着面具,谁也不搭理谁。
女子停住脚步,对边月道,“领了雪烛,贵客便可以自行上楼了。”
边月跟她道了谢,被点蜡烛的少年郎吸引了视线,胳膊捅了捅麦冬的腰间,“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眼熟?咱们在哪里见过?”
不等麦冬回答,她们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女声,跟在她们身后的人不知道何时居然凑这么近,“眼熟。”
边月吓了一跳,回头正要发难,就见对方将面具移开一瞬,与边月对视,又迅速戴好。
“您是……”麦冬正准备说话,被边月捂住嘴。
边月道,“好巧啊,这下午没在玉楼斋遇到您,晚上却在黑雪坊打了照面,看来咱们缘分不浅。”
翠山穿着一件黑斗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要不说话,谁也猜不到黑雪坊多年的死对头,这位玉楼斋的老板娘也会来捧场。
“是啊是啊,都是缘分,感谢二位还惦记着小店的生意,等下回,奴家一定再给二位上两壶好茶。”翠山拱拱手,抱歉地小声道,“刚才吓着二位了,着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