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儿啊。”
对面的女人带着哭腔,语气掺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却足以让秦之珩的整张头皮发麻,胸膛疯狂起伏。
这一瞬间,他不知该如何去应对,他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也没人教过他该如何反应,即使在心中预想过无数次,真到了被承认的那一刻,他还是呆住了。
蓝宜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张面具,她用了整张银片,亲手所制的面具,上面的刻满了旁人看不懂的花纹,整个皇宫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一个恶毒至极的诅咒,她想要他消失,这个欲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一丝松懈,反而愈演愈烈。
这孩子是她带来的,那也应该由她亲自送走,如果不能,那就诅咒他,生生世世地诅咒他永世不得超生,做个孤魂野鬼也好,只要再也不要来这恶心的凡俗人间。
年幼的秦之珩哪里能懂她的内心所想,他用小手抹了一把眼泪,用无比稚嫩的嗓音问道,“母妃,您,您终于肯认我了吗?”
他期盼地扬起头望着她,深怕刚才的呼声不过是他发烧,烧出来的幻想罢了。
蓝宜将手中的面具慢慢递上前,什么也没说。
秦之珩只感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朝着他的脸盖上来,然而他并没有躲开,径直地接受她给予自己的一切。
好冰啊,也好重,是面具。
秦之珩第一反应是高兴,他曾见过宫里请来的民间戏班表演,其中就有变脸,一张张脸谱精妙绝伦,他也曾为此拍手叫绝,表演结束后还心心念念许久想要寻一张回来学习,可是这个想法并不能宣之于口,因为他是皇子,身份不允许他任性做不利于皇家威严的事情。
难道,母妃一直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关注着他吗?和他关注着她一样。
“这个。”
秦之珩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感激和雀跃,他抬手摸了摸挂在脸上的面具,金属质感冰凉,不利于他此刻的身体,但是没关系。
还有这面具似乎有些大了,想是更适合像父皇那样的大人,嗯……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他总会长大的。
“这个是母妃送给儿臣的礼物吗?”
他说完,就想取下来认真看看清楚,却遭到了一双大手的阻止。
由于太过于突然,秦之珩再次被吓了一惊,“母妃?!”
蓝宜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她平日里就爱挥鞭舞剑,长矛也不在话下,此刻完全没想过捏着的不是冷冰冰的武器,而是一个稚嫩幼童的手。
秦之珩都能听到自己骨头发出的咯吱声,他实在是忍不住,轻轻闷哼了一声。
蓝宜并没有松开手,反而伸出另一只手掐住他的喉咙。
“咳咳,咳咳咳,母妃……您怎么了?母妃,求您别生气,儿臣好疼啊……呃……”
秦之珩的眼泪沾到面具里面,十分不舒服。
蓝宜看着他痛苦地呜咽,冷冷淡淡地开口,“这面具你从此不准再摘下来,这是我的命令,听懂了吗?”
秦之珩面对如此冷漠的语气,不解地道,“母妃送给儿臣,儿臣自然会视若珍宝,以后儿臣来请安,定会带在身边。”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女人再次疯魔,冲他吼道,“我让你不准再摘下来,你听不懂吗?!你听不懂?你懂不懂!”
秦之珩只感觉被摇晃地头脑发昏,本就没用晚膳的胃里翻江倒海,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呕了出来,只有酸水,沿着唇角溢出到下巴上,摩擦着面具。
即使是这样,蓝宜也没有停手,就像是彻底疯了一样,不停地重复问他有没有听懂她说的话。
“儿臣……儿臣懂了……”
他磕磕巴巴地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末了喉咙呛住酸水,惹得他不停地咳嗽。
仿佛没有止境的折磨终于停下来,秦之珩已经哭不出来了,他一开口,冷淡的语气莫名地与蓝宜重合,“儿臣有一事求教母妃,如果是面见父皇,儿臣也要带着这面具吗?如果……”
他话没说完,被蓝宜打断,“你住口!”
“请母后为儿臣解答。”他固执地询问,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到底是收到了一件礼物,还是一面永远的禁锢?
他的母妃,究竟为何要如此对待他!
被忽视的折磨已经忍受了许多年,难道还要继续忍受她变相的惩罚吗?
“呵呵……”蓝宜忽然发笑,笑着笑着,就又哭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父皇?母妃?呵呵,可笑,真是可笑啊!”
一个因为欺骗和囚禁而诞生的孽障,居然还有胆在她面前将他们连接起来,这称呼让她恶心,让她恨不得掏干净自己的肚子。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人,她何须忍受这些年?他说离开就离开,头也不回地将她丢下,一丢就是好几年,连这孽障都会说会跑了,也不见他回来……
呵呵……
秦之珩的放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