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房里，江月辉和易红也没睡。江月辉在陪闺女看图画书，易红则在抹脸擦香。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贵的东西。她娘家比江家更穷，父母又重男轻女，长到十六七岁，也就用过蛤蜊油。
来江家之后，还用过一元多的郁美净。五十多元的护肤品，用一次就差不多要大几角钱。她那会读书的时候，学杂费也就是这个价。偏家里还拿不出，叫她一次次被学校赶回家。光这么想，她就觉得精贵，抹在脸上似乎也格外舒适。
她问江月辉：“你说月清到底挣了多少钱？”竟舍得给她买五六十元的护肤品。
江月辉靠枕头上看女儿翻画本。书也是妹妹买的，说是让女儿早点识字，上学可以适应的更好。“她能挣多少？统共出去才多久？”
“那她咋舍得买这么多东西？”易红分明不相信。
结婚都有二三年了，自己媳妇的个性自己明白。江月辉轻描淡写说：“过年嘛，不就是要热热闹闹的。”
易红哼一声：“她肯定挣了不少。”哼完又叹气，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打工都比别人挣得钱多。又恨起她爹娘来。原本打算初三回娘家的，这会也不想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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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麻木从家门口时，江月琳就看到了。那会她正在跟谢辰煲电话。年后没几天就是情人节了，他许了她一套进口的护肤品，要三四百元。她得提醒提醒，免得忘了。也就通了二三十分钟，她妈彭淑珍就来了几趟。她挂了后，还问：“你在给谁打电话，咋打这么多久？”
江月琳站起来，不想多说，回了一句：“给同学打。”说完就上楼。在楼上凭栏看远处，这家里让她郁闷。回来一二天她就不想呆了。什么都没有，吃的喝的玩的。唯一的一台电视剧还被江月豪霸占了，白天黑夜都在看，光听到声音她就烦。
收回目光时，她就看到了停在江月清家门口的电麻木。车上下来的一个人。有点远。她看不清楚面目，依稀像是江月清。她回房间打发正在看电视弟弟江月豪：“你去看看江月清是不是回来了？”
江月豪不想动。电视多好看。但江月琳站在了屏幕跟前。他有些恼了：“你干啥？让开！”
江月琳却转身关了电视，江月豪气得想打人了。江月琳说：“我给你二元钱。”
江月豪跟她讲价：“三元！给我三元我就去。”
江月琳答应了。江月豪飞快跑下楼了后，在江月清家门口转了二圈后，回来了，气喘吁吁说：“没错，是江月清回来了，还买了好多东西！”
江月琳心里不舒服了，她回来的时候就一个小拉杆箱，里面是自己生活用品，她弟还凑过来翻：“怎么没给我买点东西？”她当时就怒了，让别翻，别把自己的东西弄脏了，那些都不便宜。
现在说这话，不就是想膈应她？她江月清什么时候都不让自己好过。装什么大款？她敢说她带回来的那些至少一半是用的吴飞宇的钱。
“钱呢？三元钱！”江月豪没看到他姐的脸色，伸着手就要钱。
江月琳从自己钱包里翻出三块钱，拍到弟弟手上。再次指派：“你再去看看，她买了些啥？”
江月豪却不想动了。电视剧正播到了关键时候，男主角被围攻，要放新练成的大杀招了。
跑路费许到五元时，江月豪才心动了。主要是电视剧一集已经播完，接下来是广告时间。他拿了钱就跑，没一会就回来报告消息：“有瓜子花生开心果，还有糖，那种一元钱二个的元宝形状巧克力糖，啧啧，真舍得，好大一袋子，桌子全是吃的。还给小若涵买了衣服鞋子……钱！给钱！五元钱！”
江月琳心里更不得劲了，给了钱后就上床躺了，心里生着气。江月清就是喜欢打她的脸，以前是，现在也是。不过是个打工妹，还在装大款！给这个买给那个买。可恨她现在还在上学，比不得正在挣钱的人。想到挣钱，江月琳眼睛一亮，麻溜下床了，跑下楼又去打电话了。
在厨房忙碌的彭淑珍听到动静了，忍不住说：“咋又打上了？”女儿从学校回来这些天，恨不得有一半的时间抱着电话，一打就是好几十分钟。真跟打电话不要钱似。她交给电话局的通话费是一分钟三角钱，外人来打都是要收钱的，一分钟一元钱。至今她都没把装电话的四千元钱挣回来。
江月琳这次的电话不是打给谢辰的，而是打给表哥彭鹏的。他在汉街打工，给人看场子。跟她是前后脚回来的。她以前跟他并不亲厚，上一次他因打架闹事被通缉早早离家了，十几年后才回来。那时候两家的关系已经疏远。她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只知道发了财。
几句寒叙后，江月琳就奔了主题，问起在汉街拿货的行情。
彭鹏说：“那得看你想拿什么了，一般品牌的话，三四折可以拿到，如果要的多，还可以讲到二折左右……你想买什么？我送给你。”
江月琳笑了。她打听这些可不是给自己买，而是想挣点钱。她记得很清楚，这年头投机倒把的人都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