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蓉沉默了。
至此,对于之前女儿种种反常的表现她也恍然明白了。
感情这小妮子是要给自己找后爹,还甚至已经有了人选!
脑袋里浮现出裴长青那日在比武台上潇洒逼人的身姿,不知怎的,林月蓉只觉得心砰砰加速着跳着。
她动动嘴正想应下,可忽的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将还未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娘亲,好不好嘛?”
云初初还在尽力劝说着娘亲,结果没多久,就听见娘亲说:“你想去就去吧,娘亲还有事,就不和你一起去玩了。”
“好叭。”
见娘亲没什么兴趣,她也只好作罢,一脑袋又拱进娘亲的怀里,窝着睡起了回笼觉。
什么后爹不后爹的,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没多一会儿,云初初就重新陷入了梦乡,可林月蓉却再也睡不着了。
方才的睡意在此刻全都消散一空。
她微微坐直身子,将女儿轻轻抱起放在身上,垂着眼看着这个睡的直打呼的小娃娃。
“傻孩子……”
林月蓉轻轻说了一句,随后又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惆怅尽显。
她的外祖是三朝丞相,门客满天下,天下读书人都敬仰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
三位舅舅又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这样的门庭,几乎可以说是撑起了南国的半壁江山。
在这般境遇下,母亲要什么夫婿找不到,却偏生嫁给了当时还是个同进士的林安远。
若不是沈家人明里暗里的帮衬,依着林安远这不高不低的功名,妥妥的就是要被外放出去的,哪里还能当着京官,最辉煌的时候还捞个尚书大人当着。
即便后来林安远发达了,也不能改变母亲曾经是低嫁的事实。
这样的门户落差,就相当于王爷娶了个商女。
众人皆叹老爷子不惧世俗眼光,让女儿寻找真爱。
殊不知哪里是真爱,这是被迫之举。
沈家树大招风,有多大的荣耀就有多大的危险。
并不是所有上位者都能容忍有这么个功勋卓绝的世家在身边。
沈家只能不断地藏拙,藏拙……再藏拙。
以至于待她及笄,她也只能嫁给当时除了空有花名而无实权的安平侯。
看似门当户对,其实还是她吃了亏。
再后来,老爷子明明还没到致仕的年龄,却早早请辞。
大舅舅手握重兵归来,可大军却停在了京城百里之外,他独身打马归来,在第一时间进宫交上了虎符。
二舅舅虽担了个太子少傅的名头,可众人皆知,太子远赴异国为质,变数颇多,倘若这七年之间有了什么闪失,第一个降罪的就是他。
三舅舅……这个恣意潇洒游历天下的神医,不也是被从深山中找了出来,以着为圣上调理身子的缘故拘在宫中,凡是圣上入口的东西,他都得第一个尝。
沈家三代,均因为这“至高的荣耀”而战战兢兢,终日不得安心。
故而当女儿在街上把小公主捡到后,被封作郡主开始,她就愈发的焦心。
生怕这是圣上的捧杀,意图将沈家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
想到这儿,林月蓉看向女儿的眸色愈发柔和。
好在女儿聪慧,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一次次的险境中,将沈家给保了下来。
如今老爷子被重新派了撰经修文的差事,虽无实权,却能让名声愈发的响亮。
大舅舅在女儿周岁后就要重掌兵符,上阵杀敌。
二舅舅护着太子平安归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三舅舅也得了恩典,自此又可以游历山水,不受拘束。
她知道,圣上已经因着女儿,尽力给了沈家无比的尊荣。
可这朝堂之事向来不是圣上一人说了算,人言可畏,人心不可测。
如今圣上虽直壮年,但几位皇子也都各露了锋芒。
裴长青裴御使,年纪轻轻就已官至正三品,虽说先前女儿心声说出,裴大人官运亨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若是她与云怀正和离之后再与裴大人结亲。
沈家就又要再成为众矢之的,被各路人马攻讦争夺。
到时一闹起来,圣上即便再有心保沈家,也是有心无力。
沈家,不能让圣上难办。
况且……
林月蓉微摇了摇头,她对裴大人虽说谈不上厌恶,但也决计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何况她也从未有过再嫁的打算,只想好好将三个儿女养大承认,她便满足了。
几番思量之下,她心中渐渐打定了一个主意。
……
熟睡之中的云初初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