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台院睡莲开的正好,院子小池塘里的睡莲连成了一片,粉白的花瓣,纤柔若素,迂回于指。
就是见多识广的顾之舟,也忍不住侧目,君子爱莲,屠南安把睡莲养的这般好,可见心性是个高的。
顾之舟走的极慢,屠影走了一会儿,就要停下来等一等,等的烦了,回头看这人在墨迹什么,只见他闲庭散步一般,这边看看那边瞅瞅,好像是来参观的。
屠影催促了几次,但顾之舟好像没听见一般,仍然左顾右盼,屠影虽然在心中鄙夷他没有见过世面,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他参观完,再如梦初醒般跟上来。
等到人到了的时候,屠南安已经批完小山一样的折子,坐在紫檀圈椅上闭目养神。
屠影先进了门,绕到屠南安身后,在他耳边言明了前因后果,并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
一开始听完屠影的叙述,他是有些意外的,这种天灾的时候,所有人日子都不好过,大梁的商人这个时候见了他,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躲闪都来不及,他居然送上门来。
只可惜他这丞相府好进不好出。
他正了正身子,声音冰冷道:“让他进来。”
屠影答应了一声,出去叫人。
顾之舟满面春风的进来,先行了个礼,脸上笑意满满:“小人叨扰,屠相勿怪。”
这态度让人挑不出毛病,但屠南安并没有因为他态度温和而给他笑脸,语气仍然冰冰冷冷的:“既然来了,有话直说,本相讨厌绕弯子。”
他不止讨厌对方那些奉承的场面话,更讨厌他这个人。为了募集救灾款,屠南安还是保持住读书人的教养,其实内心只想说上一句:有屁快放。
顾之舟倒是看不出来被屠南安不太客气的话语影响的样子,语气仍然是温温和和:“听说屠相近日因募捐一事烦心,顾某不是大梁人,但在大梁从商多年,大梁也算是半个家乡。顾某虽不懂什么家国大义,但深知屠相为国为民,殚精竭虑,现在大梁有难,顾某愿尽微薄之力,解屠相之忧。”
这话说的,让人无法反驳,但是仔细一听,还是能听出些许门道。他明面上是心系大梁百姓,实则句句不离为屠相分忧。
大家都是明白人,屠南安当然知晓他的意思,这钱他能捐,但是你屠南安得欠他顾之舟一个人情。
屠南安本来想一口回绝的,于公来说,募集救灾款是朝廷的事,跟他屠南安个人有什么关系,若是把这算在自己头上,多少是有些不忿的。
于私来说,吐屠南安根本就不想欠他的人情,顾之舟这个人神秘莫测,他现在还摸不准对方是个什么心思,若是不长眼的跟他要些什么人,他怕自己忍不住想杀了他。
但是就在刚才,户部交上来的折子里提到,江南是水患的重灾区,前日的一场大雨,失踪了近千人,江南作为大梁经济的枢纽,若是此地沦陷,大梁将受到重创,邻国虎视眈眈,正找机会出手,这次如果不能平安度过,大梁将岌岌可危。
外忧内患当道,屠南安不得不考虑顾之舟抛来的橄榄枝。
他已经给好多大梁的商贾写过信,但是他们不是逃到外地,就是借口钱都压在了货上。
城中除了他们,有能力的只剩一些世家皇亲,但是这些人都是靠着朝廷吃饭,朝廷现在都发不出俸禄来,就他们平日里铺张浪费的习惯,手中能拿出来的银钱不多,就算加起来也是杯水车薪。
屠南安锁眉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听听顾之舟这个人情想怎么要。
他笑了一下,但笑意未及眼眸,装作没听懂道:“顾公子深明大义,我定秉明圣上,以大功嘉奖。”
顾之舟听完,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咬住紧绷的下唇,眼神中欲言又止。
他纠结了一会儿,突然间站直了身体,像是攒足了勇气,接着郑重其事向屠南安一拜道:“顾某有一事相求,还望屠相成全。”
屠南安早有预料,点头示意他继续。
顾之舟眸色沉沉,不见了刚才轻松的伪装,嗓音暗哑道:“我想见周太妃。”
此话一出,屠南安瞬间怔愣住,瞪大眼睛回头看他。
见周太妃?
他觉得这个顾之舟越来越诡异了,他一个商贾,为何要见周太妃?
周太妃身居深宫多年,早已不参与朝堂之事,他见周太妃又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周太妃的什么旧人?
这个想法一出,屠南安心中好像击鼓一样跳的厉害,强忍住心中的不安,沉声道:“为何见她?”
“我要问她一件事”,他顿了顿,手指逐渐攥紧,嘴巴抿成一条线,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儿子。”
晴天霹雳。
饶是好定力的屠南安也被惊的如同被雷劈中一般,面色骤然僵在脸上,口大张着,已经忘了合上。
世人皆知如今的周太妃是先帝的皇后,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