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交给他的事情他总是做得很好，但我似乎并不清楚他喜欢什么，又或是想做什么。涨了好几次工资，假期也增加了几天，但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奶茶店的工作有让他觉得满足快乐吗？没有什么称心的礼物能送给他，总觉得有些遗憾。”
米芽拍拍手里的面包屑，将手心按在支起的膝盖上，让自己整个叠了又叠，靠在墓碑旁。她歪着头，看向高远的秋空。
“老院长，你的孩子们都会一往无前地奔向他们的梦想。算算营业额，应该还有两三天我就要离开了，到时候就能将身体还给你的女儿。之后她也能不再担忧学杂费，尽情随队冒险。”
明明说的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米芽觉得自己的喉头发痛，声音变得艰涩起来。
“老院长，你也觉得这场单向旅程对我太不公平了吗？我不得不去和不同的人产生羁绊，然而我注定要离开，我和他们之间的纽带也不得不因此被斩断。”
“我……太不擅长于告别了。”
米芽站起来，在心底默默跟老院长道别，转身离开。
她一走远，潜伏在一旁的鸟雀伺机而动，一齐冲向墓碑前的食物。然而一只黑羽黄喙的鸟却径直飞到了米芽面前，硬生生让她停下来了脚步。
“你不去吃东西吗？”
米芽伸出手，那只鸟竟温驯地停在了她的手背上。它自在地梳理了自己的羽毛，半点不怕人。米芽向它提问，它竟也像是听得懂似的摇了摇头，又飞到半空中，引着米芽往一条小路走去。
米芽原本只想原路返回，但那通人性的鸟执拗地拦在她眼前，一直不放弃将她指引向另一条路。
“好吧，反正还有时间。麻烦你带路了。”
米芽跟着鸟走上了一条自己之前不曾走过的偏僻小路。这条小路陡峭难行，一路上高大的树木将阳光重重筛过，只漏下几点或亮或暗的光斑。
野生的捣蛋鬼藤蔓攀附着大树，在树干的支撑下结出累累硕果。米芽记住这块位置，准备回去就告诉大家，以后能多块采摘地。
米芽走得背上冒出汗来。飞在前面的鸟却忽然停住，穿过树干之间的缝隙，朝着下面的陡坡飞下去。
米芽追着鸟，一不小心就滑了下去。好在她凭借驾驶飞天扫把练就了一身平衡，还触类旁通地将光明魔法灌在脚上，像滑滑板般在层层叠叠的枯叶上滑了下去。
没有了巨大树冠的阻挡，灼眼的阳光盛大地钻下来，覆盖住人类皮肤的每个缝隙。
米芽浴光而行，勉强将眼睛撕开一条缝，更加热烈的颜色近乎野蛮地冲撞进来。
那是硕大的、正在熊熊燃烧的耀眼花朵，恣意地压在浓稠的绿色上。它像马上要完成渐变的枫叶，像红得发黑的饱满苹果，像是因为锅里的蒸汽而变得湿漉漉的洛基的头发。
这片山坡的一整个阳面都扎满了这样的花朵。
米芽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她没有带图鉴，现在也无心去查证。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拿着小刀割了两根壮硕的花枝下来。米芽不光逮着一丛薅，她辗转了几个花丛，攒了一满怀的肥红瘦绿。
“谢谢你，我现在找到了最好的礼物。”
米芽扬起笑脸冲着小鸟道谢。小鸟发出清脆的叫声，像是告别，之后就朝着墓碑的方向飞回去了。
米芽总觉得是老院长拜托了小鸟。
米芽抱着满怀的花，愉悦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清风吹肥她的袖管，带来叫人轻快的凉爽。
心里面似乎有什么鼓胀着，像心脏般跳动着，不能不加控制地任由其饱和下去。更不要去接近和触碰，因为只要一碰到，它就会在整个胸腔中像烟花般炸开，带来伴随着痛感的深刻情感。
她想她很快乐。
说不清道不明，但是猛烈而急促的快乐。
米芽放声哼唱起不成调的歌来。
整个摇曳着的森林都是她最忠实的听众。风声和木叶的窸窸窣窣都是赠予给她的掌声。
然而……
叮咚。
她听到了钱币掉进存钱罐的声音。那声音来自她的脑海。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恬淡的神情硬下来。她不由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就拔腿狂奔起来。还有话没说出口，还有拥抱没有给予，还有礼物不曾回赠……
但是时间到了。
阳光似乎暗了一瞬，等到再次耀眼的时候，林间只剩一地花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