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样?” 黎丁的眼睛里写满了嘲弄。他从小就想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那样样都争强好胜的皇妹了。 “公主,快说去侍神,公主……” 乳母将匕首放到黎安的手心,满面愁容地哀求着她。然而她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对现实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哼,我到要看看明日你会给朕何等惊喜!” 黎丁拂袖离去,太监们纷纷虾着腰跟出去。不知今日又是哪宫的娘娘侍寝,把大小太监们都打点得喜滋滋的。 乳母见没事了,赶紧抹掉眼泪,扶着自己几乎是一手带大的公主回了寝宫,替如木生根的她擦脸换衣,让她好生歇下。乳母生怕公主想不开,将白绫藏了起来,自己就睡在隔间的小榻上。公主有一点动静她都能听到。 黎安平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办法入睡了。神奇的是,她之前一直不觉得困。 不过她确实能感觉得到身体里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察觉到这一点后,她就放弃了进食。尽管有乳母盯着她用餐,她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饭菜切碎、藏匿以及转移。在加快自己死亡的进程的同时,她发现自己的内心终于迎来了平静。 马上就能和她重逢了。 意识一点点消失,病态的幸福浮上来将她的眼睛蒙住。 黎安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置身于一条缓缓流淌的红色河流中。粘稠的深红色河水齐她腰间,她抬起双手,河水就从她指缝间滑走,留下粘腻的触感,滴下去的样子活像血液。 恍惚间她瞧见前面的河中央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黎安抬起笨重的身躯,抗拒着河水的阻力,逆流而上追寻着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然而到了面前,她又迟疑了,停在了原地。 “是你吗……”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身影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苍白的脸上有两个凹进去的深洞,里面淌出来的两道血已经干枯。脖颈上有条一指头宽的血痂,颜色深得发黑。她无言地注视着黎安,七窍再次渗出新鲜的血液,像是在流泪。 黎安不觉得恐怖,只觉得疼痛难忍。她刚一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就听到砰通一声,一颗头掉进了血河里。 “公主,公主——” 乳母推搡着黎安,不停地拿湿帕子揩黎安头上豆大的汗。 乳母不过有一会儿没注意,黎安就忽然发起烧来,整个人还不听地说着呓语。她跌跌撞撞跑出去请太医,却被陛下的人给拦住了。只有一个从前相熟的老太医实在看不过去,偷偷帮忙抓了药出来。 黎安醒过来不久,就被乳母灌了半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她浑身发冷,皮肤却滚烫潮湿。嗓子扎满了刀片,根本说不出话来。 黎安歪歪扭扭地下了床,捡拾起桌案上的龙纹匕首。她抓起自己及腰的乌黑长发,拿起削铁如泥的匕首就是一刀。锋利的发尾贴在她下颌边上,正好是侍神女子头发的长短。 乳母以为她想开了,上前抱着她高兴地哭起来。 “会好的公主,别害怕,老身会陪着您一块去的……” 黎安不错眼地盯着铜镜里的自己陌生的脸庞,心道根本不会好。 皇帝黎丁倒是有些可惜黎安没死,挥挥手将她打发去了藏经阁。黎安跟乳母收拾东西搬去了宫廷西北角的藏经阁,这里年久失修,唯有蛛网、尘埃和古籍相伴。 乳母仍然热情地打理一切,将为数不多的新鲜素菜料理成可口的菜肴。她看着黎安不再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逐渐放下心来,想着在这清净的地方待一辈子也不错。 然而,某天藏经阁的顶层忽然散发出了阵阵黑气。乳母不敢惊动旁人,自己胆战心惊地冲上顶楼,却见本该安心抄经书的公主坐在满屋的红卷轴中央。 红光和黑气萦绕在黎安的身旁,她的皮肤上爬满了蜿蜒漆黑的符咒。她拿匕首划开自己的手心,任由血液成股掉下,浸满卷轴上密密麻麻的咒语。 乳母泪流满面。 她来晚了,公主已经触发了被视为不详禁忌的异能秘术。 “公主,你会永世不得超生的啊——” “那又怎样?” 黎安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里面满是哀恸。 “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能改变这个日日发|情的国家,她在九泉之下会心碎难当,会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