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就真的把小孩和那些少女给......不是，这犯法吧这。”
高铭很是震惊，这个村子实在是奇怪，太奇怪了。
你要说他们毫无人性吧，他们又会感念古柳的恩情，给人家修庙供奉香火。
要说他们有情有义吧，他们又可以干出来给山神和古柳上供活人的事。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拉扯地更大了。
“犯法？谁说犯法？犯了什么法？再说了，什么是法？”
高铭见老和尚这种态度，皱眉反问道：
“师父，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不会赞同他们的行为吧？”
老和尚陷入了沉默。
高铭叹了口气，又说：“那些被上供的孩子和女子，他们的家人愿意吗？”
“长期如此，村民迟早会意识到这种行为是不可取的，那么他们就会把怨气迁怒到古柳和菩萨身上。”
“拆毁寺庙，也只是迟早的事吧。”
老和尚眼神奇异地看着高铭。
高铭被他看的有些心慌。
“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那些村民后面是不是忍无可忍想要拆庙了？”
老和尚面上的血色褪去，一张脸变回了枯黄乏味的状态。
衬得脸上黑红的疮疤更加鲜明突兀。
他手上那串漆黑的佛珠转动地更快了。
嘴里近乎喃喃自语地说：“往事随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那村民们后来怎么样了？山下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后来发了一场巨大的洪灾，村民们被迫迁走，离开了这里。”
“山脚下常年积水，无人打理，日子久了，水越积越多，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这样。”
高铭现在脸上的表情就跟网上广泛流传的那张死猪的惊讶表情包如出一辙。
他现在觉得老和尚是不是有点把他当成弱智。
毕竟老和尚这种说法，与网上之前流传的某种制杖脑洞——
把四川盆地灌满水，四川是不是就会成为一个大湖一样的荒谬。
但接下来，任凭高铭如何追问。
老和尚都不置一词，只是自顾自地闭目诵经。
高铭无奈道：“既然有些事情，师父您不愿意摊开直说，那弟子倒是有件事情想跟您说。”
“既然那些村民早已经搬离这里了，那么现在也没人需要这菩萨护佑了。”
“除了咱们也没什么人给祂添置香火了。”
“既是如此，为何不干脆结束这一切，不要再继续伤害无辜的生命了。”
“没了这种勉强留存下来的束缚，菩萨说不定反而可以脱离凡世，功德圆满。”
“继续用这种损耗人命的方式延续祂的存在，反而会让祂之前所积累的功德功亏一篑......”
“够了！”
高铭正说的起劲，突然被老和尚的怒喝声打断。
老和尚怒视着他，眼中有一瞬间竟然闪过了仇恨的光。
高铭噤了声，直直地看着他。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老和尚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他萎靡地佝着腰，声音平静到甚至有些虚弱地说：
“出去吧......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高铭眼神闪了闪，站起身往门外退去。
到门口时，他抬头看向站立在高处的泥菩萨。
他可以肯定，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只见泥菩萨那带着媚意的眉眼笼罩上了一层哀愁。
总是带着笑意的唇角也不再勾起。
祂的神态依旧慈悲，但却饱含痛苦与挣扎。
高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从一个落魄的泥菩萨身上看到这样的情绪。
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扔进了一缸柠檬水里，酸涩地膨胀起来。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高铭有些恍惚地离开主殿。
好一会才从那种酸涩悲伤的感觉中抽出一些自己的思绪。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老和尚的话。
越发觉得老和尚讲述的内容漏洞百出。
但山上也就只有他们两人，老和尚和无念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在和老和尚相处的时候。
高铭可以感觉到，老和尚对他甚至是有一种近乎溺爱的情绪在的。
因此老和尚没必要，也不会特地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来敷衍欺骗他。
高铭稍加思索，更偏向于老和尚所说的大部分内容是真的。
但一些细节部分被他改变或者说有意隐去了。
因此这些往事才会给他一种矛盾又荒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