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棠以为这次还是跟昨日一样,便乖乖在月华楼外等着,时不时喂摩托两颗饴糖。
话说回来——
为什么摩托能吃饴糖?
沉棠揣着疑惑,抚摸摩托油光水滑的皮毛,越看这匹骡子越喜欢。后者将她手心的饴糖舔了个干净,仍是意犹未尽,用脑袋轻拱她的肚子,眼巴巴地盯着沉棠腰间的佩囊。
摩托很聪明,知道饴糖藏在哪儿。
沉棠双手托起摩托的大脸,严肃教育:“不行,不能再吃了!你一匹骡子这么嗜甜不正常……不行就是不行,撒娇不行,舔我脸更不行……卧槽,你悠着点,别伸舌头,我不想用你口水洗脸,你再舔小心被成‘骡’肉火烧!”
她几番闪躲,摩托乘胜追击。
试图用那条灵活的舌头狂甩沉棠的脸。
掌柜从月华楼出来,恰好看到一人一骡嬉闹,莞尔之余,不忘提醒沉棠还有正事。
他道:“小娘子,请上楼。”
沉棠和摩托同时停下。
她拍拍摩托示意它自己去一边儿玩着,她还有正事要办,回头再玩。摩托心领神会,乖乖叼着缰绳去了一旁的木桩。沉棠道:“我进去?今天不用去茶肆雅间等人吗?”
掌柜道:“今日不用了。”
沉棠也未多问,跟着掌柜踏入月华楼。
若忽略室内轻曳的薄纱,漏窗凋刻的暧昧人像,墙壁上悬挂的美人图……以及溢散空气中的暧昧脂粉,乍一看跟寻常酒楼别无二致。
白日的月华楼很安静,没有想象中的莺莺燕燕和调笑,偶尔会有丫鬟端着热水上下进出,杂役正用布巾托扫桌椅地面。一切井然有序,却有几分难言的萧条,唯有空气中弥漫的脂粉味,无声诉说着此处昨夜的喧嚣。
沉棠起初好奇地东张西望。
看了两眼就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月华楼正厅,长相清秀的小厮等候许久。他领着二人上了二楼最内侧的厢房,又小心翼翼推开那扇凋花木门,生怕动静大些会惊扰屋内的人。低声:“郎君就在屋内,二位请进。”
沉棠收回漫游天外的心神。
踏入室内,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面巨大的圆形屏风,屏风绘着一幅景色辽阔的大漠落日图。沉棠微微诧异——月华楼这种地方,即便摆放屏风也该摆放美人图之类的吧?
大漠落日图?
与此处氛围格格不入。
更让她诧异的是室内染着味道清幽的香,与正厅靡靡脂粉截然不同。后者芳香扑鼻,但闻久了只会觉得俗不可耐,前者若一株空谷幽兰,纵使气味不浓不烈,外人也无法忽略它。
越过屏风就是那位倌儿的“闺房”。
二人只能坐在屏风前的席垫上。
“这幅画是你画的?”
沉棠刚坐下,陌生的青年嗓音穿过屏风传入她耳畔——咦,不是昨日那个少年倌儿?
她狐疑地看向掌柜。
掌柜也不知道,给她使眼色如实回答。
沉棠“羞赧”着支吾道:“不是我画的,是我兄长。昨日回去作画被他抓了个正着,训斥我小小年纪还不该接触这、这些,还未来得及告知掌柜和雇主,便捉刀代笔帮我画了……”
屏风那头安静了会儿,不多时又听到一枚棋子落下的清脆“啪”声。
青年道:“嗯,画的不错。”
沉棠在肚子里腹诽。
祈善那几幅画居然是“画的还不错”?
果然,这个世界没有跟她审美一样的人,一时间她竟生出几分知音难觅的孤寂惆怅。
沉棠问道:“雇主是满意了?”
青年道:“满……”
剩下的“意”还未说出口,青年便开始剧烈咳嗽,一声比一声短促,动静大得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将肺脏咳出来。这么个身体状况,这位仁兄还坚守岗位……当真是敬业勤恳。
沉棠一个不注意又开始走神。
过了好一会儿,沉棠听到屏风后传来昨日听过的少年声,他道:“顾先生,可还好?”
青年声音虚软地回道:“无事。”
沉棠刚拉回来的心神又开始走歪了。
合着青年不是月华楼的倌儿,人家是来寻乐子的客户……啧啧,这难道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咳嗽成这个鬼样,好似半只脚准备踏进棺材,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来象姑馆?
屋内着实安静了好一会儿。
半晌,青年道:“小郎君误解了。”
沉棠一脸懵:“……”
刚刚有人说话吗?
掌柜也露出同款表情。
青年缓了口气,似笑非笑道:“有些话不一定要从口中说出来才能被人听到……”
沉棠:“……”
掌柜继续懵逼脸。
沉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