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珠！”
这是一道清朗的少年音。
姜杳心脏忽然绞紧，随着心尖上的涩痛无声息地蔓延，她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高挑少年神情紧张地扶起姜如珠，“有没有哪里伤到？”
少年眉眼俊朗精致，与姜杳前世的长相足足有七分相似。
只是姜杳更柔美，而少年要更英气些。
从心底油然而生的熟悉感就连姜杳都微微恍惚。
血脉相连。
即便从未见过，可姜杳觉得，她应该叫他哥哥的，本应如此。
“哥哥……”她道。
姜樾蹙了蹙眉，狭长冷矜的丹凤眼淡淡瞥过姜杳，乌沉的瞳孔闪烁冰冷的寒光，“如珠是你推的。”
笃定的口吻，连质问都不算，就这么给她定罪了。
姜樾不着痕迹地审视眼前这个少女。
眼里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
仿佛眼前这个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妹妹，而是令他感到厌恶的仇敌。
早在前几天，管家就把姜杳的照片给他看过了。
所以姜樾一眼就认出这个容貌平平的少女是他那个走失多年的亲妹妹。
姜樾无数次幻想过他的亲生妹妹是什么样。
姜杳走失的时候，姜樾才五岁，他只能模模糊糊记得那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会奶声奶气地喊他“哥哥”，会对他甜甜的笑。
直到姜如珠的出现才弥补了姜樾的遗憾。
他把本该对姜杳的好加倍地弥补到姜如珠身上，好到所有人都艳羡姜如珠的地步。
上流社会所有人都知道姜樾最疼的就是姜如珠这个妹妹。
可没人知道，姜樾怀念的是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吐着口水泡泡喊他“哥哥”的小女孩。
看到姜杳的照片时，说不失望是假的。
他的妹妹该是像如珠这样漂亮可爱才对，而不是像姜杳这样肥硕平庸，更别说还土气得辣眼睛！
姜樾没少庆幸，幸好外人都以为姜杳是姜家好心收养的养女……否则他会被他那些狐朋狗友嘲笑死的！
姜樾甚至觉得姜杳就不该回来！
她一回来，如珠就难过得几天都吃不下饭，如珠本来就身体不好！
“哥哥，你别怪杳杳了……是我自己，”姜如珠柔弱地咬了咬唇，泫然欲泣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关杳杳的事……”
姜樾眉头皱得更紧，他宠溺又无奈道，“你就是太善良了。”
姜如珠眼里划过一抹得意之色。
“你是我哥哥吗？”姜杳问。
姜樾一愣，“什么？”
“哥哥……我的腿好痛啊……”姜如珠眸光闪烁，轻轻扯了扯姜樾的衣袖，娇声道。
姜樾原本动容的神色一冷，眸中满是警告戒备，“我的妹妹只有如珠一个，你最好老实点，别再对如珠打什么歪主意，否则姜家可容不下你。”
“不是我推的。”少女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眼尾绯色氤氲，她声音很轻很轻地说，“哥哥，不是我推的……你不相信我么？”
少女看上去可怜无辜极了。
饶是姜樾内心也忍不住动摇了几分，“可是……”
可是如珠也是无辜的，更何况如珠又因为姜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姜樾垂眸，指骨微微泛白，他没有做错。
少女勉强勾出笑意，懂事地说，“没关系的，哥哥不相信也没关系，如珠姐姐的伤要紧，你们快些去医院吧。”
“……好。”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姜樾并不痛快，仿佛有一把迟钝的卷刃正缓慢地凌迟他的血肉。
无视身后姜樾复杂的眼神，姜杳凭借身体记忆，踩着楼梯回到房间。
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杂物间。
逼仄，阴暗，拥挤。
姜杳挑了下眉，她自然不会住这种房间，不过送上门的把柄她怎么可能不用？
姜樾失神间，又看到姜杳踩着楼梯下来，少女眼眶微红，小心翼翼道，“哥哥……我，我能换个房间吗？”
姜樾冷笑，果然是个不安分的。
他道，“姜杳，认清自己的位置，你的房间是张阿姨和如珠精心布置的，你说不住就不住？别太任性了。”
张阿姨——
张榕晴，姜志国的二婚对象。
这具身体……以及姜樾的后妈。
少女脸色苍白了些，她轻轻抿唇，“好的，哥哥，我知道了。”
姜樾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好受，只是语气仍是冷漠，“如珠特地把她最喜欢的衣帽间打通给你做房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最喜欢的衣帽间么？
姜杳轻轻眨眼，所以她需要对姜如珠感恩戴德吗？可这一切本该就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