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把栗子糕放到书案上,温声说道:“我做了些糕点,父亲尝尝。”
沈崇看了一眼栗子糕,问道:“可是府里的下人怠慢了?”
沈青黎笑着摇头:“闲来无事,做些糕点打发些时间。”
“需要什么,吩咐一声,让下人去做。”沈崇关切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沈崇想要父慈子孝,沈青黎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动容,脸上的笑容极力克制,又忍不住高高扬起。
“一点皮外伤,我没事,让父亲挂心了。”
沈崇看在眼里,心里舒坦极了。
哪个子女,对父母没有孺慕之情?
他捏起一块栗子糕,夸道:“松软香甜,比府里的厨子做得还好吃,不错。”
沈青黎脸上的笑容再也克制不住,高兴地笑起来,又问起沈夫人:“听说母亲摔伤了,严重吗?”
提到沈夫人,沈崇脸上的神色就淡了几分:“太医来看过了,好好养几个月,骨头长好了,就没事了。”
“那便好,”沈青黎说着,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惊讶道,“父亲,这是前朝书圣的真迹吗?”
沈青黎自小在乡野长大,却能一眼看出是前朝书圣兰亭的真迹,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她,他这个女儿,似乎秘密不少。
沈崇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审视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兰亭先生的真迹?”
沈青黎走到字画前,一瞬不瞬地瞧着:“宴王的书房也有一幅书圣的字画,上面字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与这上面的如出一辙。”
沈崇心底的那点疑虑顿消。
他不知道,沈青黎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是兰亭的真迹,是因为前世,她没少被叶相抱在腿上鉴赏字画。
叶相书法高绝,最喜欢的,便是兰亭的字画,兴致一起,还会临摹一番,沈青黎看得多了,自然一眼就认出。
沈青黎凑得近,看得很入神,甚至露出一副痴迷的神情,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一边摸,一边惊叹连连。
沈崇见她每一字都说到点上,也便没有喝止。
沈青黎摸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机关,目光一转,落在一旁的博古架上。
沈崇的目光也跟了过去,道:“看上哪个,为父送你。”
沈青黎拿起一个花瓶,笑着道:“这里每一件都不是凡品,想来都是父亲的心头好,我怎能夺人所好?”
“再价值连城,也不过是个物件而已,喜欢哪个,尽管拿去。”
“那我不客气了,多谢父亲。”
既然沈崇要送,沈青黎就挑了件值钱的。
她把博古架上的宝贝都看了个遍,也没发现机关。
萧宴玄说得没错,沈崇城府太深,想要找出密室,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她并不气馁,一一排除过去,最后来到了书架前。
书架很大,足足有一面墙,有不少孤本古籍。
这一次,沈青黎是真的看入迷了。
她回头问沈崇:“父亲这里这么多书,我能挑几本回去打发下时间吗?”
沈崇点头。
沈青黎展眉一笑,一本一本看下来,挑了两本感兴趣的,等要拿第三本的时候,忽然顿了一下。
那是一本地理志,讲述了临州的风土人情。
临州离长安城并不远,是周边的一个州府,之前,景昭还去了一趟临州推广筒车,得到百姓的盛赞。
沈崇看到那本地理志,眼底情绪难辨,问道:“对临州有兴趣?”
沈青黎神色自然,一边翻着地理志,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之前回来经过临州,在临州城住了一晚,城里可真热闹,很难想象,那样繁华的地方,曾经饿殍遍野,可见,如今的府尹是个好官。”
沈青黎说的是,原主被接回沈家,一路上的见闻,她不着痕迹地提起十几年前的赈灾贪污案,沈崇的脸色果然有了变化,虽然很细微,但沈青黎还是捕捉到了。
沈崇讳莫如深地说道:“那是先帝时的事情,日后在外,莫要再提起。”
“林侍郎可真是胆大包天,那么多条人命,他夜里怎么能睡得安稳?也不怕有冤魂索命,听说,枉死的人,怨气都很重......”
“子不语乱力怪神,”沈崇的脸色陡然变得冷沉,敲打她道,“当知道祸从口出。”
沈青黎敛了神色,从善如流道:“女儿知错了。”
“我累了,你回去吧。”
“女儿告退。”
沈青黎福了福身,心中一片冷笑。
不过是稍微提起,沈崇就如此大的反应。
以他不折手段的行事作风,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凡几,自然不是心里有鬼,夜里难安。
应该是有更忌讳的东西。
沈青黎想着沈崇刚才的神色,更像是被踩了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