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傍晚,暮色沉沉笼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千盏万盏地亮起,连绵成片,宛若星河,映着长安城的繁华与热闹。
宽阔的街道上,往来马车煊赫熙攘,俱是朝着蓬莱阁而去。
今夜来蓬莱阁的人太多,道路两旁停满了马车,挤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沈青黎掀开车帘,触目所及,灯影璀璨,人满为患。
流光之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她还是认出那是沈青鸾。
蓬莱阁每次拍卖,世家豪族趋之若鹜,像沈青鸾这样的贵女,过来凑个热闹,比比皆是。
只不过,那些大家闺秀都是随自家长辈或兄长过来,沈青鸾却是独自一人。
沈青黎和萧宴玄下了马车,缓步朝前走去。
喧闹之中,隐约还能听到歌女的轻吟,柔软娇媚。
蓬莱阁中,笙箫作响,姑娘们抱着琵琶低吟浅唱,一曲才落,一曲又起。
高台上,舞姬身着薄纱,纤腰款摆,舞袖翻飞间,妖娆动人,勾得人神魂摇动,眼底的痴缠,比灯火还要炽烈。
沈青黎和萧宴玄就在这靡醉的旖旎景致中,走上蓬莱阁的四楼,不想,碰到了容婼一行人。
看到沈青黎,容婼眼里就像扎了针。
她走上前来,讥嘲地笑着道:“宴王妃怎么还有脸招摇过市?”
沈青鸾被贬为侧妃,最高兴的,就是容婼。
如今的沈家,是长安城最大的笑话,新仇旧恨,容婼恨不得狠狠踩上沈青黎一脚。
沈青黎挑眉浅笑:“本王妃为何没脸来?与人为妾,被一顶小轿抬进门的,又不是本王妃。”
看着容婼身上锦红色的披风,言笑晏晏:“容大小姐这身倒是好看,不知还能穿几时。”
越是世家皇族,规矩就越森严,尊卑也越分明,妾室不能穿正红。
容婼奚落不成,反被戳了痛处。
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丢人。
她身后跟了不少世家的公子和贵女,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解围。
这么多年,容婼仗着自己是容家嫡出的大小姐,有个得宠的贵妃姑母,嚣张跋扈,看她不顺眼的,犹如过江之鲫。
如今,脸被沈青黎摁在地上摩擦,他们都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容婼怒火中烧,不撒出来不痛快,又嘲讽道:“今夜拍卖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宴王妃银子可带够了?”
沈青黎出嫁之时,沈家给的嫁妆并不多,她又没执掌王府中馈,容婼料定她囊中羞涩。
沈青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容婼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她是怎么还敢来招惹她的?
这样的蠢货,在沈青黎面前,不过就是一只褪去了爪牙的小兽,除了令人生厌,真的毫无威胁之力。
沈青黎姿态悠闲地看着她,笑眼吟吟地说道:“有王爷在,本王妃还需要自己掏钱吗?倒是容大小姐,要及时行乐才是,昭王为将功赎罪,倾尽家财,本王妃的快乐,容大小姐是体会不到了。”
筒车一事,本来都已经揭过了,因为容婼,再一次被提起。
临州一行,说好听,是将功折罪。
事实上,不过是晋元帝给自家儿子遮丑罢了。
原本,容贵妃让容婼结交这些公子小姐,是为了替景昭拉拢人心,让他们背后的父兄支持景昭。
这下好了,只要有脑子,谁也不想上一艘注定要沉的船。
众人心中所想,容婼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小到大,不论走到哪里,她都是众星拱月,无所顾忌。
可在沈青黎面前,却讨不到半分便宜,反而,接二连三被落了颜面。
她哪里能罢休。
容婼拿出一张金色的请柬,得意地扬起下巴:“不知宴王妃的请柬是何模样,不妨拿出来,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她的请柬,与旁人的不同。
请柬上有蓬莱阁专门的印章,还绘有一株鎏金的莲花,是拍卖会最高级别的请柬,能拥有这种请柬的,长安城中不足三人。
论尊贵,那么多世家勋贵,谁又比得过容家?
沈青黎淡淡道:“本王妃没有请柬。”
容婼愣了一下,终于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轻蔑大笑道:“没有请柬,你就敢来拍卖会,宴王妃打算怎么进去,靠你这张脸吗?可惜啊,蓬莱阁最不缺的就是美色。”
蓬莱阁为何不缺美色?
因为,蓬莱阁有着全长安最大的青楼,多得是国色天香的美人。
可再美的美人,也只是低贱的娼妓,岂能与宴王妃相提并论?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且死寂。
众人不着痕迹地离容婼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