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营帐外,贺兰钦心焦如焚。
在战场,面对千军万马都能面不改色,此刻,面色沉重得犹如乌云压城。
贺兰钦一双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帐帘,可帐帘遮得严严实实,瞧不见里面半点情况,只时不时听到里面传出的一点声音,一颗心就仿佛被扔进了油锅里,煎熬得不行。
守在两侧的亲卫,他们的心弦也是紧紧绷起。
他们是贺兰钦的心腹,自然是知道沈青黎的身份,见他又要一圈圈地来回走动,纷纷劝道。
“大将军,您歇一会儿,万一惊扰了王妃她们,赵将军就危矣了。”
“赵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您就算不信佛祖,也该信王妃啊,王妃可是能跟阎王爷抢人的人。”
贺兰钦停下脚步。
这时,营帐内传出周大夫惊喜的声音:“取出来了!”
亲卫高兴道:“大将军,您听到了没,箭取出来了。”
贺兰钦的神色虽依旧凝重,但悬着的心,却安了一半。
周大夫和温大夫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大半,接下来就是补心。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青黎。
若能学得一二,将来,不知道能救回多少性命。
不论是心口取箭,还是缝合心脏,都极耗心神。
沈青黎额头上布满了汗,锦一在一旁,不停地为她擦汗,目光里都是心疼。
王妃累得双腿都在打颤,但手却一如既往地稳。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漆黑的夜幕下,营帐亮得犹如一颗明珠。
里面的人影映在营帐上,能清晰地看见她们的动作。
“原来,心真的能补啊。”忽然有亲卫感叹道。
“那也是王妃厉害,”另一个亲卫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看到没,要不是王妃的缝合术,我早就死了。”
“赵将军命不该绝啊,要不是王妃担心王爷,日夜不停地赶路,赵副将怕是......”
后面的话不吉利,亲卫没再说下去。
贺兰钦一瞬不瞬地盯着,安了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
却是为萧宴玄担忧。
雪山比战场更凶险。
战场上,只要将敌人杀尽,就能活命。
可茫茫雪山,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剪线了,”亲卫望着营帐上的人影,惊喜道,“赵将军的心脏是不是补好了?”
贺兰钦忙敛神。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沈青黎的声音:“慢慢松开胸骨,小心一些。”
最难的关过了,紧绷的心弦一松,贺兰钦才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
接下来便是缝合伤口。
温大夫说道:“王妃,你歇一歇,余下的事情交给我和老周。”
“好。”
沈青黎让出位置,坐在一旁看两位老大夫缝合。
锦一倒了一碗温水,沈青黎就着她的手,将水喝尽,目光转向一旁的漏刻。
许久,两位老大夫缝合好伤口。
从下刀到缝合,正好用了一个半时辰。
周大夫握着赵副将的手腕诊脉。
脉象仍有些弱,但与之前相比,强劲很多。
他的脸上露出喜色:“赵将军算不算从鬼门关回来了?”
救治成功,沈青黎也很高兴。
她苍白的脸上缓缓浮起一抹笑:“接下来还会发热,只要能退热,就没有性命之忧。”
说着,脱下手上的手套,见手还抖得厉害,还不等她开口,锦一已经执笔看着她。
“王妃,您说。”
沈青黎虚弱一笑,口述了个退热的方子,然后,对两位老大夫说道:“两三个时辰后,应该会起高热,先服用此方,若压不下去,再行针。”
看着她累到虚脱的模样,两位老大夫都很心疼。
周大夫的神情越发慈祥:“王妃快回去歇一歇,这里就交给我们。”
沈青黎颔首,谁知她刚一起身,眼前就阵阵发黑,整个人朝地上栽去。
“王妃!”锦一忙将她抱住。
两位老大夫也是脸色大变,一人一边握着沈青黎的手腕诊脉。
贺兰钦在营帐外也是看得清清楚楚,急声道:“周大夫,温大夫,出什么事了?王妃怎么晕倒了?”
周大夫收回手,心疼道:“王妃没什么大碍,就是心神耗尽,气力不济,昏倒了,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这一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本就累到极致,又给赵副将剖心取箭,缝合心脏,还坚持着开了个退热的方子,只怕心血都要熬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