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骂,那些书生全都怒了。
他们之中,除了为首的几人,也不全是晋元帝的走狗,顶多是一腔热血,被人挑唆煽动几句,脑子一热,便跟来闹事了。
这天下,最为难搞的,除了那些怼天怼地的言官,便是读书人。
读书人血性起来,那真是宁可站着生,也绝不带着污名死。
“陛下礼遇读书人,你们竟然如此无礼,简直粗俗!”
“你们算什么读书人,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狗东西,满嘴的仁义道德,老子见了恶心!”
“你说什么?”
“不服?来打老子啊!没种的软蛋,你们先生只教会你们打嘴仗吗?”
场面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能打起来。
锦一目光陡然凌厉:“王妃,这人是故意煽风点火,激怒那些读书人。”
到时,两方打起来,不管伤了谁,晋元帝都能趁机发难。
这场的事端是竹纸,为了平息众怒,逼王妃献出造纸技艺,王妃若不从,便会惹来全天下读书人的笔诛口伐,萧家的声望民心也会跌到谷底。
掌柜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脸色沉了下来。
他若让伙计出来劝架,那真是如了他们的意。
场面那么混乱,谁能看清是谁出的手,到时候统统赖在萧家头上,萧家便会落下一个纵奴行凶,杀人泄愤的罪名。
若袖手旁观,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萧家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真是,进退两难。
张生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冷笑,正好被沈青黎看到。
“郑伯。”沈青黎淡淡开口。
郑伯会意,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口!”
习武之人,内力浑厚,郑伯心中有火,没有半点收着。
这一喝,众人只觉得耳膜刺痛,霎时都闭了嘴。
“郑伯!”
掌柜看见郑伯,知道马车上坐着沈青黎,心中一喜。
王妃聪慧,一定能化解此次危机。
掌柜这一喊,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郑伯。
郑伯掀开车帘,只见出来一个黑色劲装的女子,干练又飒爽。
她下了马车后,朝马车上伸出手,一只葱白纤细的手,搭在她手臂上。
一道人影探出马车。
日光刺眼,众人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瞧见一身蓝青色的素雅春衫,发上珠钗简约,簪着一朵牡丹花。
等她下了马车,众人有片刻的失神,眼底的惊艳几乎要溢出来。
她长得极好。
明艳端庄,风姿雍容,眉眼明澈漂亮,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见过王妃,”掌柜忙上前行礼,面露惭愧之色,“属下办事不力,惊扰了王妃。”
沈青黎轻轻一笑:“你做的很好,无需自责,我正好瞧见这边像是有什么趣事,过来凑个热闹。”
她缓缓往前走,蓝青色的衣袂和披帛,犹如蕴着的一抹春色,从众人眼前飘逸而过。
她在铺子前站定。
无论是看热闹的百姓,还是闹事的读书人,这会儿,纷纷行礼。
“见过王妃。”
“诸位都不必多礼。”
张生看见沈青黎,再不复之前的淡定,一颗心提了起来,七上八下。
沈青黎眸光平静,缓缓笑道:“今日早朝时,御史刚弹劾萧家居官营商,与民争利,下午,便集结各书院的学子,前来逼迫。”
她看向张生:“告诉你背后的主子,想要竹纸,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开口便是,毕竟,普天之下......”
想到后面的话,张生心头狠狠一跳,慌忙打断她的话:“王妃这话,学生听不懂,学生只是觉得竹纸利国利民,何不进献给朝廷?是学生莽撞了,一心顾念社稷,未曾想过王妃愿不愿意。”
沈青黎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闲谈般,温声说道:“你可不莽撞,莽撞之人,怎么会满口社稷大义,既把自己撇清,又把本王妃架在火上烤?”
张生面色涨红,未曾想到宴王妃如此直白。
“读书人心眼子真多。”
“可不是,我就说这些读书人好端端的,怎么又要闹事,原来是看中了王妃的竹纸。”
“这到底是读书人,还是强盗土匪啊?”
“竹纸铺子不过才开业几日,就上门来强抢,还有没有王法了?”
“自己没本事,不勤恳奋发,反使这些下作手段,真给读书人丢脸。”
百姓忍不住纷纷出声,骂得那些读书人面红耳赤,心中愤慨不已。
读书人爱惜羽毛,最重名声,又怎么会枉顾圣贤教诲,做出强盗之举?
这时,有个青年站了出来,一身白色襕衫,虽洗得有些发旧,却干净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