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皇后自闭宫门十年,这是她重掌凤印后,第一次操办宫宴。
还是宴请北燕和南疆的使臣,事关邦交,容不得半点差错。
叶嬷嬷亲自盯着,仔细叮嘱着底下的人。
容贵妃和景昭相继失势,有脑子的都知道,景暄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人选。
几位皇子之中,只有景暄还尚未立妃。
那些命妇动了心思,带着家中女儿,早早地就入宫赴宴,这会儿,都在凤梧宫请安。
宫人鱼贯而入,上前奉茶。
给叶皇后奉茶的宫女有些眼生,叶皇后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见她双手粗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便透了一丝审视和研判:“你不是奉茶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宫女目光微闪:“奴婢牡丹,是粗使宫女。”
“既是粗使宫女,为何会在此?”
“相宜姐姐突然肚子疼,便央求奴婢替她前来奉茶。”
叶皇后端起茶盏,不说话的时候,身上仿佛有股气势层层威压而来,牡丹呼吸一窒,额上有冷汗直下。
就在她快要顶不住这股威压的时候,叶皇后捏着茶盖,拨了拨水面上的茶叶,将茶盏送到嘴边。
牡丹看着她低头,心脏一阵乱跳。
就在她以为叶皇后要喝茶的时候,叶皇后只是闻了闻茶香,须臾,盖上茶盖,将茶盏搁在一旁。
牡丹狂跳的心脏,陡然跌进谷底。
宫人奉完茶,便都退下了。
容贵妃扫了一眼殿中乌泱泱的人,心中有嫉妒,也有怨恨。
从前,她得势的时候,这些人削尖了脑袋巴结她。
都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
容贵妃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宴王妃怎么还没来?本宫记得皇后娘娘待宴王可从来都是视如己出的。”
叶皇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理会她的挑拨。
荀王妃轻笑道:“宴王妃向来端庄知礼,许是路上耽搁了。”
周夫人状似无意地说道:“宴王和宴王妃深居简出,臣妇鲜少看到宴王妃赴宴,上次见到,还是玄甲军凯旋,宫中设宴。”
那次宫宴,容家赔了夫人又折兵,容贵妃还被禁足了。
容贵妃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容里透着一些别的意味:“茶香清冽,茶汤甘醇,真是好茶,皇后娘娘的茶,果真是不同。”
“都是宫里的茶,有何不同?不过是看本宫从不挑拨是非,陛下愿意多照拂一二罢了。”
叶皇后要么不开口,一旦开口,犹如掌掴,一巴掌一巴掌地照着容贵妃的脸抽,抽得她半点体面都没有。
容贵妃脸色涨红,没有想到这茶竟然是晋元帝赏赐的。
众人纷纷低头,拿着帕子掩了唇边的笑意。
荀王妃笑了笑,温声道:“母后雍容端正,是我等的福气。”
容贵妃觉得脸皮都要被撕扯下来了。
“还是荀王妃会说话,不像本宫,嘴笨舌拙,尽得罪人。”
荀王妃沉静温柔,待人向来宽和,从不与人针锋相对,但容贵妃对她下过毒,害过她的儿子,这一笔笔旧账,她都记得。
她端茶的动作顿了下,抬头看向容贵妃的时候,将茶盏搁在案几上,不料没放稳,摔在了地上,茶水四溅,瞬间冒起了泡泡。
荀王妃脸都吓白了,直愣愣地看着地上那一滩茶水:“这,这......这茶有毒。”
还是剧毒!
她一向与世无争,也从不与人起龃龉,谁这么狠毒,竟要置她于死地。
荀王妃抬头去看叶皇后。
叶皇后的目光从地上的碎茶盏掠过,正好和她对上:“这件事情,本宫自会彻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叶皇后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从眼神到神情,坦荡又淡然,荀王妃知道这件事情与她无关,点了点头。
随即,不着痕迹地看向容贵妃,心中难以平静。
她诞下了皇长孙,皇室里唯一的一个皇孙。
难道,容贵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挑唆她与皇后和暄王相斗,她和景昭好坐收渔翁之利?
殿内,霎时一片沉寂。
那些喝过茶的,心中都惴惴不安,生怕茶水有毒。
叶皇后看了一眼叶嬷嬷,叶嬷嬷会意,上前查验了一番,其他人的茶水都没有毒,包括叶皇后的那盏茶。
气氛一下子安静得有些诡异。
容贵妃眸色变幻不定,讶异道:“怎么就只有荀王妃的茶水有毒?”
这话,值得深思的地方多得去了。
果然,众人神情微妙,看向叶皇后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叶皇后面无表情,淡淡地扫了容贵妃一眼:“你是觉得,本宫会蠢到在凤梧宫对荀王妃下毒,还是意指陛下送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