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城。
一栋有些年头的居民楼,二楼厨房内,女人一身精致的妆容。
炒着菜,却炒出了挥斥方遒的从容。
透过虚掩的厨房玻璃门,几个穿着西装的男子,像士兵一样站在沙发四周,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梳着背头,戴着大框眼镜。
眼镜内是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看透世事,波澜不惊。
“你这是干什么,想要逼宫吗?”他望向厨房,忍不住抱怨道。
“人来了,车备好了!闺女是你放走的,当然应该由你接回来!”厨房那头,女人淡淡地说道。
“闺女大了,马上毕业了,她有自己的选择。再说了,她下乡去采风,多接触接触底层,有什么不好?我们不也是从上山下乡开始,走过来的吗?”男人扶了扶镜框,抱怨道。
女人端着两个大碗,从厨房中走出来,边走边说:
“你就是心大!闺女寒冬腊月往男同学家里跑,还是穷乡僻壤。你放心,我不放心!”
“再说了,现在什么时候?马上过年了,她去乡下,这不是瞎胡闹吗?”
女人将碗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双手抱胸,盯着男人问道:
“你到底去不去?”
这时,一个西装男子凑到男人耳边,轻声说道:
“张书记,赤城县来电说张静拒绝了县里的一切安排,她要自己解决食宿问题。”
男人眼睛一亮,笑道:
“你看看,咱闺女是不是长大了?做人做事就应该这样,不要利用关系和背景,搞弄虚作假那一套。像我,像我!”
说完,他端起一碗烩菜,一口气吃了三勺,然后说道:
“赤城县炖菜和筒鲜鱼特别有名,腊肉和板鸭也不错。你就放心吧,女儿饿不着!”
女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道:
“你想过没有?现在的年轻人冲动,万一做出些出格的事来,我们怎么办?静静下学期就要实习了,她学的是酒店管理,安排到省接待办去,很难吗?”
“你偏偏要支持她学摄影、搞直播,当初让你将她送到清北去,你不送。现在好了,毕业在即,工作还没着落,人又跑了!”
男人放下碗,劝道:
“好了好了!先吃饭,明天我再打电话问问情况。”
砰!
女人将筷子一扔,碗一推,怒道:
“现在你还有心思吃饭?你不去,我去!”
……
夜幕中,一辆小巴车缓缓停靠在了公路边。
随着车门打开,从中走下了三个提着行李箱的年轻人。
这是一条盘山公路的半山腰,俗称“毛狗尖”。
余澜的家,就在毛狗尖下面的水库边。
冷冽的寒风,早就吹去了旅途的疲惫。
两个没有看过山的同学,走在山路上兴奋不已。
余澜一马当先,带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朝村口的小路走去。
刚到路口,他就愣了一下:这水泥路是什么时候修的?连路灯都装上了!
张大炮也很惊奇,“把子,你家乡变化太大了。我记得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条土路,当时下雨,道路泞泥,根本就没地方下脚。”
“比我想象中要好!”张静附和道。
余澜心头一暖,也感到非常高兴。
“走这边!”
他带着两人,走上了另外一条小路。
这是一条通往水库的小路,两旁都是竹林,风吹过来,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们冷不冷?”余澜问道。
“不冷!”张静裹了裹羽绒服,看着路两旁的竹林,说道:“这里好美啊!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那是!”余澜自豪地说道:“我们村可是无工业污染,化肥农药都不用,家家户户都是农家肥。”
“把子,你们村什么时候通的电?”张大炮好奇地问道。
余澜愣了一下,笑道:“一直都有电啊!怎么了?”
“我来的时候,你们村还点着煤油灯呢!感觉变化太大了!”张大炮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瞎吹牛吧,你才多大,见过煤油灯?”张静笑道。
张大炮哈哈大笑。
余澜也笑了。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水库边。
余澜家的房子就在水库旁边的小山坡上,是一栋两层楼的砖房。
“把子,你家里有人吗?”张大炮看到房子亮着灯,问道。
余澜心头一跳,暗忖:我爸早已在建筑工地上坠亡,我妈前几年也病死了!我家里就我一个人,房子几乎都成废宅了,怎么会亮着灯?
他一言不发,径直朝门口走去。
门口新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