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手就会死,包括他,这人不是开玩笑,只要他想,就算自己身为太子也会死在这儿。
要怪就怪自己看轻了对方,他既敢独自一人应约又怎会将自己置于威胁境地。
“你也不用太紧张,我方才说过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止淮转过身看着他,嘴角有意无意地上扬着。
因为宾客众多又急于灭火,柳府现在一片混乱,司柠直接跑进来也没有人制止。
火灾发生在东边柳屿的婚房,府里的侍仆都被支配到前院招待客人,没人注意到新房这边发生的一切,等众人意识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到了无法阻止的地步。
大火足足燃烧了半个多时辰,从柳屿的婚房直至旁边的五间厢房皆淹没在火海无所幸免,白日里鲜艳喜庆的红绸花在经历一场火之后化为灰烬。
司柠到达之时大火已被扑灭,豪华房屋只剩一片破败的残骸,凌乱而又凄凉地坍塌而下。围观着的众人,有人沉默不言、有人伤心哭泣、有人崩溃绝望。司柠就这样穿过众人来到最前方,她有些呆愣地死死盯着这一片灰蒙蒙的木骸,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从方才便一直跟着她的小瑜慌慌张张跑上前将她扶起:“司柠姑娘,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
府里的侍从经过,对着一位年纪较长的人行了个礼,随后司柠便听到他说:“老爷,少爷和少夫人……”他停顿住,难以启齿:“没有逃出来。”
“我知道了。”那人低声回答语气很淡,淡到让旁人听不出他此刻是何心情。
司柠回头望向那个方向,只见那人极为失望地扫了一眼这片废墟,而后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泪,甚至连一丝悲伤的表情都不曾出现。
她大概猜到那人是谁,当朝相国柳骏,一个连结发几十年的妻子离去都不掉一滴泪的人,现在又怎敢奢求他为自己的侄子和刚过门的侄儿媳掉泪。像他这种人,对待身边至亲都只有利用,有用的时候是亲人,无用的时候连狗都不是,多么可笑,何其可悲。
旁边有位妇人一直在哭泣,她哭得那般的伤心让旁人都不禁为之动容。司柠向她走近了两步,才发现妇人的面容与萧子嫣有七八分相似,此刻的她不似往日世家夫人那般尊贵得体,她只是一位自以为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她哭到浑身无力站都站不住,可依旧挣扎着冲进前面的废墟,若不是旁人一直拉着,她随时都有可能冲进去。
司柠止住了向她靠近的脚步,失去亲人很痛苦,可笑的是她并没有失去。真正离去的那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够为她哭泣的亲人。
在这场因为家族利益所造成的灾难里,甚至都没有人知道死在里面的人是归荑,有人在悲伤却不是因为她 ,所掉下的眼泪是因为别人,就连即将要举办的葬礼都是以别人的名义,而作为为数不多知道原委的人,却没有办法将真相告知于世人。
“小瑜,我们走吧。”她来只是想要确认还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归荑还活着,可现在这里让人感到压抑,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离开之时她见到了萧炎,他双目无神的望着眼前被火烧尽的残破房屋,分明没有任何情绪,可司柠却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悲痛。
他也会后悔吗?后悔当初没有放任自己的女儿去追逐她想要的真爱,后悔自己亲手将她推向这场无尽深渊,若不是自己固执逼迫,她大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这世间,而不是像此刻躺在火烬之中,尸骨未寻。
司柠路过他的时候驻足了一下,她微微侧头看他,出口的话冷冽无情:“你要记得,她的死与你逃不了关系。”若不是你执意,萧子嫣不会想要逃婚,归荑也就不会死。
萧炎眼眸颤了颤,没有在意说这话的人是谁。
这场火灾起于新房止于柳府,没有人知道起始的源头是什么,可能是窗边的烛台也可能是摆台的香烟;无人清楚这是意外还是蓄谋,但较为奇怪的是除了新婚夫妇再无人员伤亡,就好像事先预料一般,屋子着火之前所有的侍女都被支去前厅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