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芸书回了碧落堂后,沉默不语地和凌兰吃着晚饭。
凌兰看出她的不对劲。但是她知道,小姐不主动说,就是因为不想提。
所以她没有问,就安安静静地服侍着霍芸书。
直到吃完了晚饭,霍芸书才开口,跟她说了在重华殿的对话。
凌兰也不由得一怔。
“小姐,你要放弃了吗?”
“其实我早该放弃的。我只是不想面对罢了。”
霍芸书说着,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
外面还在下着雪。
刺骨的风从半开的窗户灌了进来。
卷进细碎的、冰凉的雪。
“小姐!外面冷,别吹感冒了。”
凌兰没有去给她关窗,而是拿过斗篷来,为霍芸书披上。
她一向顺着霍芸书的心思。
霍芸书望着屋外漆黑的夜。
屋里映出的光隐约照出了院中寒梅的影子。
她抬头,看着无垠的天。
爹,娘。你们也不愿意看我放弃,是吗?
父亲清白一生,到死却落了满朝骂名。
他怎么甘心。
我又怎么甘心。
既然翻案不得,那我就用别的方式。
“小姐,你在想什么?”凌兰立在她身旁,搂着她的肩,柔声问。
“关窗吧。”霍芸书道。
凌兰点头,走去关上了窗户。
在窗户锁好的那一瞬,霍芸书忽然开了口,“我在想,拖着整个侯府下水。”
凌兰错愕回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小姐……你、你要做什么?”
“你放心,我不做什么。我不会害人性命。我只是觉得,这个侯府所有的人,都不配过现在这样的日子。”
凌兰眉头微蹙,还是没能完全理解她的话。
“你记不记得凌月之前说,换书房的时候,闫姨娘拿不出钱,甚至用的是自己的私房钱?”
“记得。”
“你帮我跟着她。看看她这些日子,忙什么呢。这钱的去处,肯定有文章可做。”
“明白。”凌兰答应。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
凌兰便独自一人出了门。
出了碧落堂,没走几步,她就听见草丛间那处原本废弃的柴房里,好像有悉悉率率的声音。
她走近一看,才发现里面有个丫鬟在歇息。
凌兰吓了一跳,“你怎么睡在这里?”
她不认识这个丫鬟,但是这个丫鬟,丽华,却认得她。
“秦妈妈嫌我手脚笨,把我赶出来了。”丽华咧开嘴,笑了笑。
“你昨晚在这里睡了一夜?”凌兰问着,瞟了一眼她身上的被子,和底下的褥子。
厚实倒是挺厚实,但要捱过雪夜,必然辛苦。
丽华点头。
“这房子废弃多久了!四面都漏风!怎么能住人?秦妈妈也真是的,罚丫头打两下手心就是了。这不是不把下人当人看吗?”凌兰说着,蹲下身扶起了丽华。
丽华身上的被子“刷”一下掉到了地上。
“你先去碧落堂坐一坐。里面暖和。过会儿我找人帮你跟秦妈妈说一说。”
“不不不,不了不了。”丽华抽回手,就要捡起地上的被子。
凌兰却执意抓着她的手,“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冻出病来怎么办?这侯府都是吃人不长眼的。只有身体好能干活,人家才会看得上你。你一病,那可真就没人管了!”
她拽着丽华,往碧落堂去了。
霍芸书正在院里扫雪。
“小姐,在屋里待着就好了。待会儿我来。”
“我闲着也是闲着。”霍芸书抬头,笑了笑,目光落到凌兰身旁的丫头上。
凌兰不认得她,但是霍芸书认得。
那丫鬟叫丽华。以前小丫鬟们放风筝,不小心挂到树上,就是这姑娘爬上去摘的。
“你是丽华,是吗?”
丽华没想到夫人记得她的名字,连连点头,暗自心虚。
凌兰跟霍芸书说了她的来龙去脉。
“既是如此,回屋坐吧。秦妈妈那边,我待会儿帮你说。”
霍芸书放下笤帚,走来牵她。
丽华不敢推脱,只能低头道谢,任由她牵着自己往碧落堂里走。
凌兰也就再度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