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如此。陆延均在心里慨叹。
霍家一案,牵扯到的人,竟如此之多,远超他的想象。
“谈不上敏锐。只是刚好是那个时间点。”顿了顿,他又问,“贺姑娘,如果你愿意谈,延均洗耳恭听。”
“都是无关紧要的陈年往事,聊聊也无妨。九皇子,当年,家父收到了一封信,请求他签字。那封信,是状告霍太师越俎代庖,干预军事,才导致十几年前临泽之役的溃败。”
陆延均记得,这场战役,正是永安侯指挥的。
这是永安侯戎马生涯里,唯一的一场失败。
贺清茹说,临泽之役,虽过去已久,但仍是永安侯心里的一根刺。
因为这场战败,直接导致了边关六镇的丢失。
后来几年,永安侯陆陆续续将边关六镇收复了。
皇帝也一向欣赏他,屡次宽慰他,没有常胜将军,不要过分看重这次失利。
但永安侯却始终没能忘记临泽之役的惨败。
“那封信,把失败的责任,完完全全地推给了霍太师。但是家父跟我说,当时先皇驾崩不久,边关动荡,朝中人心惶惶。没有人愿意上战场。武官抱病,文官避世。有话语权的人,都希望明哲保身,不肯去蹚浑水。霍太师一个文官,就这样被推了出来。但他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每场战役的决策,也是霍太师与家父共同做出的。临泽之役,虽然霍太师回京禀报的时候,说是他们两个人的责任,但家父清楚,他自己的责任最大。是他偶然的判断失误,才让军队如瓮中之鳖被包围了。”贺清茹缓缓地道,“这一件事,让家父真正明白了霍太师的为人。霍太师没有想着独善其身,而是愿意与家父共进退。所以,家父一直记着他的好。”
“霍太师就是一个好人。”陆延均微笑着答,笑容里却有几分苦涩。
为什么这世间容不下好人?
“我虽没有接触过霍太师,但能从家父的言语里体会到他的高风亮节,光明磊落。因此,家父也不可能跟人同流合污,陷他于不义。那封信,家父坚决不肯签字。”贺清茹说着,不自觉地垂眼,叹了声气,“正因如此,家父后来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最终,他也不得不离开京城,回了家乡。”
原来如此。
这些人必定手段不小,能把永安侯逼得离开京城。陆延均想。
“那封信,是谁写的?”陆延均又问。
贺清茹无奈地笑,“我也问过家父好多次。可他不愿意说。我也只能作罢了。”
陆延均思忖着点了下头,认真道,“贺姑娘,谢谢你能把这些话告诉我。延均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
“说不说的,也无所谓了。”贺清茹笑道。
她说话时的模样,那仿佛是经历了无可奈何后的勉强释怀与淡然,倒真有几分像芸书。
“除了父皇,霍太师是我心里最敬重的人。我也很感谢永安侯,当初宁愿自己忍受压力,也不愿意写下自己的名字。”
放眼朝中,有几个人做得到这样呢?
纵使是没有坏心的人,在面对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事情时,都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草草签上名字便是。
贺清茹笑了下,“九皇子,应当很惦记霍家的事吧。”
陆延均怔了怔。
“何出此言?”
“皇后娘娘告诉我,你很欣赏霍太师的女儿。”
贺清茹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他,如试探一般,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