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世子来了。”
霍芸书正坐在桌前,一只手撑着脸,望着桌上的祝福发呆,目光清冷而茫然。
她刚刚才给它上了药,包扎了它的翅膀。
凌兰的一句话,让她猛然回过了神。
她回头,看见郑少翎就立在门口。
“你下去吧。”郑少翎道。
凌兰看了霍芸书一眼,点点头,离开了。
郑少翎关上了门,走来,淡淡道,“你很心疼这只鸽子吧?”
霍芸书淡淡瞟他,又重新垂下目光。
“我只是心疼它被弹弓打伤了而已。慈悲之心,是家父教我的第一样事情。”
不像你。她暗想。
“只是美其名曰慈悲而已。恐怕你心疼它,还有别的原因吧。”
说完,郑少翎走来,将那张已被他揉皱的纸条,往桌上一拍。
桌上的祝福被他吓得猛地一抖。
霍芸书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才让它稍稍安稳了些。
“世子有话直说。一惊一乍,倒引人注意了。”
说话间,霍芸书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字条。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陆延均留给她的。
“你叫我如何直说?这字条,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字条能说明什么问题?我根本不知它的来历。”
“这段日子,出现在侯府的,估计都是这一只信鸽吧。它暗中给你送了不少信吧?”
“侯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世子如何断定这只鸽子是来给我送信的?世子是本就对我存了疑,才无凭无据地将一切反常都怪罪到我头上来。”
霍芸书垂眼,一边说着,一边轻抚着祝福的羽毛,“我在这侯府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世子也清楚。我这一病,几乎什么事也操劳不了,只能在碧落堂这唯一的立锥之地,掐着时辰度日。为何世子还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怀疑我?就因为我与世子不亲近?就因为我不像闫姨娘那样能讨好世子吗?是不是我对世子低声下气一点儿,世子就不会把脏水泼到我这一干二净的碧落堂了?”
霍芸书的一针见血,顿时噎住了满怀怨气冲来问罪的郑少翎。
是啊。他不由得在心里想。
若霍芸书会讨好他,他也不会这样,将一张并没有任何特殊含义的字条,当作莫大的罪名怪到她头上。
他对她,也谈不上喜欢。
但他就是想要征服她。
想要看她那张不冷不热的脸,因为畏惧,因为取悦,因为小心,而露出任何一点儿破绽。
见郑少翎不说话,霍芸书又笑了笑,“世子若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请带走这张字条,好好调查吧。等有了证据,再怀疑我不迟。”
郑少翎垂下的两只手不自觉地越握越紧。
霍芸书也注意到了。
她有些紧张,怕他会动手。
片刻后,郑少翎果然伸了手。
但他不是打她,而是攥住她的一只手臂,将她拽了起来。
随即,他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霍芸书能感觉得到他的力度。
她自知挣脱不过,便也不挣扎,就冷静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目光倔强又冷淡。
“芸书,我究竟是哪里不合你心意?你对自己的丈夫,都不愿意有一点儿笑脸吗?”
“世子,当初我是如何过门的,你也清楚。我们的婚事,从始至终,都与我们二人的心意无关。不然你也不会在新婚之夜主动上书奔赴边关,不是吗?”霍芸书微笑着道。
“这已是八年前的事了。”
言下之意,他在怪她为何翻旧账?
“可世子敢笃定地说,我们如今的处境,跟八年前你毅然决然地出走,毫无瓜葛吗?”
郑少翎无言以对。
他渐渐地松了手上的力气。
霍芸书头一偏,后退一步,躲开了他。
“芸书,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们是夫妻。我们不能像一对陌生人一样过几十年。”
“世子何必如此谦卑?我哪有给世子机会的权利?我在这府中,不过是一个只能任人操纵的木偶罢了。”
“你不是。”郑少翎马上道,“在这府里,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只要你跟我开口。”
“我无欲无求,世子不必为我忧心。”霍芸书微微福身。
这是请他离开的姿态。
郑少翎沉默了一瞬。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捏起桌上的字条,一声未吭,转身便走。
“世子慢走。”
院中的凌兰见到他,轻声道。
郑少翎只当没听见,目不斜视地出了院门。
他想去玉镜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