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观音正擦着护手霜,来了一条微信:“在干嘛?”
她抹完最后一点护手霜,拿起手机回复:“准备上床了。”
“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
“这样啊。”
“你生气了?”
“怎么会,没有,别想歪。”
“我说过那是送给你的画,其实我可以解释,他们说办展览拿几幅画走,我答应了,但没盯着,所以就……”
“我说过,其实我不想要那幅画的。”
对方没再回复,等了一会儿。
蒋观音写道:“卖了吧。”
“什么寄生,这个字不认识。”格洛瑞亚停留在那幅画前面,喝着手里的奶茶。
“槲寄生,念胡。”
“阿姨,你怎么认得?”格洛瑞亚有些惊讶。
蒋观音只是笑笑,倒显得她有点高深。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个字挺生僻的,不认识挺普遍的。”
这孩子还挺敏感的,而且人情世故上面一点都不幼稚。
“可是槲寄生是个什么东西啊?阿姨你知道吗?”
“一种神奇的植物,是寄生植物,根据寄生的果树的不同,会长出不同颜色的果实。”
“所以这个是红色的果子,那个是白色的,还有黄色的。”格洛瑞亚指着那幅画说,“可是他们明明长在同一棵树上啊,这个画家是想表达什么呢?”
“西方有在槲寄生下接吻的习俗,我想这幅画的意思是歌颂爱情吧。”蒋观音胡扯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释。
“是吗。”格洛瑞亚很怀疑,但她决定不去深想,“蒋阿姨,你知道的可真多。”
蒋观音微微一笑,拿起手机对着那幅画拍了两下。
杨薇做了个很美的梦,梦到什么她不记得了,但感觉还在,她在梦里笑得好开心。她保持着这种愉悦的劲头打开房门,看到已经坐在客厅里面的格洛瑞亚。
“早,格洛瑞亚。”她笑意盈盈。
“早啊,后妈。”格洛瑞亚也在笑,然而杨薇的笑意却凝聚在了这一刻。
对方显然看到她那错愕的表情,于是笑得更加灿烂了。
“大概是开个玩笑吧。”杨薇安慰着自己,脸上重又扬起了笑容。
“蒋阿姨呢?”?
“她去买菜了。”
“又买菜?昨天怎么不多买点。”
“是我说的,想吃排骨,她检查了冰箱说家里没有,就出去买了。”
“哦。”
“应该就是个玩笑,后面这几句话里,并没提到那个称谓。”杨薇安心不少,她又捡拾起昨晚的心情,想把格洛瑞亚当成自己的孩子。
杨薇看了眼时间:11点10分。
“还不回来,中午吃什么?”她喃喃道。
“蒋阿姨说她买面条回来,做个臊子卤,她说奶奶教她做的,特别好吃,后妈。”
杨薇被她的话再次击中,她明白了这绝对不是开玩笑,而是挑衅。自己该怎么化解呢?她一时想不出主意。
正在这时,门口有动静,蒋观音回来了。杨薇到门口迎接她,并且接过了她手里的购物袋。蒋观音有些惊讶,这举动她以前没在杨薇身上见到过。这是干嘛?在示好自己?然而为什么?
“中午吃面条。”蒋观音跟在杨薇身后走进厨房。
“格洛瑞亚告诉我了。”杨薇将购物袋放在橱柜上,“那做好了叫我吧,我回房间打个电话。”
“这样啊,好的。”
其实杨薇根本没有什么电话要打,她只是不想面对那声“后妈”。也许等会儿新鲜劲就过了,她就不再玩这个游戏了。她似乎在安慰自己,也似乎是一种祈祷。
然而:
“后妈,吃饭了。”这次还是以一种极高的声音,她相信能传到上下三层那种。
杨薇吃得很少,格洛瑞亚找各种话题和自己说话,每次都加个“后妈”做后缀。杨薇去观察蒋观音的反应,却得不到任何信息。她仿佛是充耳不闻,表情和动作一如既往的,该怎么形容呢,优雅?对,她一向是优雅的。杨薇觉得自己才搞明白这个保姆,优雅但是虚伪。
杨薇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格洛瑞亚,你过分了。”蒋观音慢条斯理地嗔怪道。
“我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蒋观音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哎,都怪我,我昨天说错了话,才让你……”
“怎么能怪你呢,我其实早就想这么叫她了。”
“格洛瑞亚,你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蒋观音的语气里面充满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