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池底前,楚云瑶真想骂天骂地骂他娘,重活一遭,没想到来时从水里来,死时还得从水里走。
真是见了鬼了,不是给她一刀就是挡了一箭,宋明杓真是不会做人。
周身是漫天无际的黑暗,寒冷一丝一丝拼命往骨头里钻,腹部的血不断涌出,将眼前所见染成红色。
池水其实并不深,只是楚云瑶腹部受伤,一丝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凌乱的发丝扰了视线。
水波涟涟,终于被迟来之人打破平静,男子瞳孔一缩,水面上的血迹和早已昏迷的舟冥舟离二人让他知道,她在这阴寒池水中。
玄郁毫不犹豫一跃而下,一双强壮有力的手牢牢拖住下沉的楚云瑶,自楚云瑶身后架着腋下,随后回到地面。
她好似玄郁失而复得的珍宝,被玄郁紧紧搂在怀中,一手不忘为其捂着腹部。
玄郁眼梢微红,暴戾如斯,赤红的双眸布满血丝,嗓音低沉似阴间厉鬼。
“周启周岳,带上她的暗卫。”
随后,以玄郁为首,三人齐齐前往摄政王府。
待春夜夏晨二人知道后,已是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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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
府医拧着眉,看了眼楚云瑶腹部,又把了把脉。
“王爷,长公主腹部受伤又落了水,天寒地冻,池水污秽,恐怕伤口已经发了炎。”
“微臣先以金疮药止了血,否则便是治好了伤,长公主腹部积水不快些吐出,也是非死不可了。”
来到王府时,府医便探了探楚云瑶的气,虽缓慢了些,但也表明这还有救。
于是吩咐侍女为楚云瑶褪去湿衣,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裳。
玄郁依照府医所言,将楚云瑶抱在身上,让她朝着地面微微侧着,令其腹内水缓缓流出。
起初玄郁心如刀绞,生怕楚云瑶吐不出水来,谁料片刻后,果真慢慢吐出水来。
见此,府医这才缓了口气,当即用粗纸燎灼,取了烟熏在楚云瑶鼻窍处来回移动。
稍熏片时,便用皂角研细,吹入鼻窍。
玄郁眼眸低垂,慌张恐惧笼罩着他,仿佛一首低宛的曲子,不停地吟唱内心的忧伤。
万箭穿心般的疼痛晃若细长的触角,肆无忌惮地钻入体内,像藤蔓一样伸展,入心入肺地缠绕,仿佛要让他窒息一般。
他的心中早已兵荒马乱,害怕这往日肆意欢笑的女子便这般离他而去。
好似上天垂怜,片刻后,楚云瑶重重咳了几声,鼻腔内也涌出水来,直至腹部缓缓变平。
府医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长公主,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状似上天的宠儿一般。
好在长公主争气,否则就凭他的本事,若是没有书籍记载,那他这条小命也要跟着长公主去了。
如今他总算知道,他家王爷,是真真正正将这长公主放在心上了。
府医摇了摇头,由着玄郁亲自为楚云瑶擦拭污水,随后放在床榻上。
随后府医卷起衣袖,委婉示意玄郁出去:“王爷,微臣要进行缝合了。”
玄郁只点了点头,眼神一瞬不瞬落在楚云瑶身上,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府医无语凝噎,便也不管自家王爷了,将置在沸腾的水中的工具捞了出来。
随后以烛火灼烧,用针穿引桑白皮丝,喂楚云瑶吃了颗镇定的药丸。
二刻后,府医这才擦了擦额上的汗,呼出一口浊气,因过程中又溢出了血,便重新洒了金疮药。
“王爷,长公主此番未伤及胞宫,往后腹腔内恐会偶尔不适,微臣会每日煎药送来,醒来后饮食需清淡,待痊愈后便可慢慢添些荤腥了,只是......”
腹腔不适是正常现象,待完全恢复就会变回以往模样,玄郁是知道的。
玄郁本一字一句记下,如今“只是”二字一出,当即慌了神:“只是什么?”
府医叹了口气:“只是长公主身娇体弱,如今寒气入体,想要醒来,恐怕需要一些时日,少则七八日,多则半月,甚至更多。”
府医看向昏睡的楚云瑶:“这一切,全靠长公主的造化了。”
玄郁拧眉,袖袍之下拳头紧握:“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府医点点头,应了声喏后提着药箱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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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周启入内作揖:“王爷。”
玄郁坐在床榻边沿,眼眸深沉,为楚云瑶掖好被角,小心翼翼抬手将女子微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她的暗卫如何了?”
“回王爷,已经醒了,府医言二人伤了手脚,短时间内怕是无法重新提剑,也无法过多使用手脚,不利恢复。”
玄郁点了点头:“派人照顾好他们。”
否则她醒来,怕是要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