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伴着一声激烈的咳嗽,柳郁竹睁开了浑浊的双眼,“什么时辰了?为何日儿还不回来?”
丫鬟闻声走来,“大少奶奶,已过辰时,想必小少爷很快便会带回好消息,勿药有喜,等到小少爷获取‘童生’资格,大少奶奶一定能康愈。”
“但愿吧,我这病呀……”
柳郁竹自顾摇了摇头,心知自己并非普通疾病,不过,一想到长子梅长日在顺利通过府试后便能继承父兄留下来的爵位,忽感欣慰,喉咙也没那么难受了。
“如果日儿是自己亲生的就好了。”
但一想到长子非己出,她不免又遗憾地喃喃自语。
当初,一见梅郎误终身,她不顾一切,还搬出圣上鼓励文武通婚的口谕,让梅林侯的长孙梅凌海娶了自己,可新婚当夜,对方竟留宿书房,用行动告诉自己,他不爱她!
好在陪嫁丫鬟碧玉儿把他及时带回,虽未能圆房,至少没让旁人察觉此事,保住了面子。
为了让梅凌海爱上自己,至少不讨厌自己,她动用了所有人脉,为他,以及他那个庸才爹铺路,好让长房一脉不至于被二房三房压一头。
在她的帮助下,梅凌海一边考科举,一边顺利入仕,然,梅凌海还是不肯碰她,不免让梅家人怀疑,她的身体有问题,为此,老夫人便准备为梅凌海纳妾。
正当她绞尽脑汁时,碧玉儿再次站出来,愿为她牺牲自己,成为梅凌海的通房,若顺利怀上子嗣,便过继到她的名下,以报当初的救命之恩。
六年前京中大疫,是她把奄奄一息横躺街头的碧玉儿救回府治愈,并留在身边作为贴身丫鬟,几年时间下来,二人早已情同姐妹。
故而,面对碧玉儿的舍身提议,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不久后,她的父兄相继离世,世代将门,不想到了她这一辈,竟只剩她一女眷,眼看着武章侯的爵位再无人继承,所幸碧玉儿诞下一男婴,作为她与梅凌海的嫡子,让“武章侯”后继有人。
只是这个儿子性情像其父,为人冷淡,不亲她,即使她尽心尽力当一位好母亲,还是无法让他发自肺腑地叫自己一声娘亲,亦如他在背地里叫碧玉儿那般。
好在碧玉儿诞下的女儿是个小棉袄,娘亲娘亲叫得甜,所以她忍不住要偏宠女儿梅长月,以弥补在儿子那里得不到的返哺之情。
不过她似乎把女儿宠得有些无法无天,那日居然脱口而出,希望她早死,这样便能早早继承她的爵位,成为玉国夫人。
这话把她吓得不轻,面对女儿那稚嫩的面庞,一时分不清是童言无忌,还是……
“娘亲,我们回来啦!”
女儿嗲嗲的声音打断了柳郁竹的思绪,她抬眸一看,女儿、儿子、碧玉儿,以及她爱而不得的梅凌海正逆光而至。
一家四口……
她的脑中猛然蹦出这四个字。
不不!碧玉儿视我为姐姐,还把一双儿女过继给我,我不能因一时嫉妒而胡思乱想。
柳郁竹定了定心神,忙问:“如何?”
梅长日骄傲地说:“自然是顺利考过。”
柳郁竹展颜一笑,刚要夸他两句,又听他说:“也是时候送你走了。”
言罢,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了柳郁竹,“娘,喝完你就不会再咳嗽了。”
“这…这是什么?”柳郁竹声音发抖。
她凝眉望着儿子。
少年的脸上只有冰冷,而他握着瓶子的手又往前推了推,“非要我说出‘毒药’二字,你才肯喝下去?”
柳郁竹愕然瞠目。
梅长日又道:“你不死,我娘亲又如何光明正大地取代你,成为梅林侯长房大少奶奶?”
“夫君,这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柳郁竹满含泪水地望向梅凌海。
梅凌海却伸手搂住了碧玉儿,眼神温柔地凝视着她,“玉儿心性善良,不忍见我与你和离,更不愿我休了你,所以……”
他腾地抬头,眸光狠厉,“唯有你死!”
柳郁竹一怔,骤然咳出了血。
梅长日见状,喜笑颜开,“看来,先前下的毒果真有用,你已是朽木一具,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真的是中毒!
柳郁竹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猜测。
她自幼练武,怎会一场风寒,便再也下不了床,还不停咳血,太医反复换了好几种药方,都不见好,反而愈发严重。
原来……
她难以置信,艰难地质问一双儿女:“为什么?我对你们视如己出,为什么要毒害于我?”
梅长日昂首睥睨,扯着嘴角说:“你一莽夫之女,不配当我的娘。”
梅长月噘着嘴,天真的双眸里闪烁着阴鸷的光,“既然你答应让我继承你的爵位,那就该早些兑现诺言,